1998年3月12日。
那年,他還沒出生。
終端機屏幕重新亮起時,林默的指尖還懸在半空,後頸的灼痛與記憶裡那個小男孩額角的濕冷雨水詭異地重疊。
他聽見自己喉間溢出破碎的氣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幼獸——影像裡,那個1998年的“自己”正偏過頭,而他身側原本模糊的影子突然凝出輪廓:灰藍工裝褲,袖口沾著機油,手腕處有道月牙形疤痕。
“路徑的起點,不在終點,而在選擇之前。”
沙啞的男音從揚聲器裡滲出來,尾音帶著電流特有的刺響。
林默的瞳孔劇烈收縮,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上個月在鏡塔底層檢修故障節點時,他蹲在服務器架後避雨,曾聽見類似的低語從通風管道裡漏出來。
當時他以為是幻聽,此刻卻像被人用燒紅的鐵簽子戳穿了記憶的繭,所有碎片“轟”地炸開:高中夜自習時課桌下的金屬劃痕,大學寢室床板下刻著的交纏蛇形符號,甚至上周在便利店買關東煮時,玻璃上突然凝結的水霧恰好勾勒出的圖案......全與那道身影袖口的暗紋重合。
“小默?
小默!“周曉冉的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震得林默一個踉蹌。
室友的眼鏡歪到鼻尖,鏡片上蒙著層薄汗,“你剛才......眼睛在發光。”他指節抵著林默後頸的傷口,那裡的皮膚燙得驚人,“像終端機過載時的散熱口。”
林默抓住周曉冉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對方皮膚:“你聽見那聲音了嗎?”他的聲音發顫,尾音卻像繃緊的琴弦,“工裝褲,手腕有疤,他說......”
“我聽見了。”周曉冉突然轉身衝向頻譜儀,鍵盤敲擊聲比之前更快三倍,“音頻特征匹配中......”他的聲音突然頓住,“和你後頸芯片的共振頻率完全吻合。”他抬頭時,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嚇人,“這說明那聲音不是錄音,是......”
“是直接通過芯片傳遞的腦波。”林默替他說完。
後頸的熱流突然順著脊椎竄到太陽穴,他眼前閃過碎片般的畫麵:穿工裝的男人蹲在他身側,大掌覆在他按鍵盤的小手上;暴雨打在鐵皮屋頂,終端機屏幕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男人從口袋裡摸出塊水果糖,糖紙是褪色的玫瑰紅......
終端機的提示音像根針,刺破了所有幻影。
新彈出的窗口泛著翡翠色熒光,“路徑起源圖”五個字在正中央緩緩旋轉,下方是無數光帶交織成的立體網絡。
林默看著那些光帶,突然想起上周在鏡塔頂層看到的星軌——當時他以為是光學現象,此刻卻發現每根光帶的分叉角度、纏繞規律,竟與星軌照片上的銀線分毫不差。
“這不是人為構建的。”周曉冉的手指懸在全息投影上方,不敢觸碰,“看這個節點的自修正算法,是分形結構。”他抓起桌上的馬克筆,在玻璃白板上快速畫出幾個嵌套的幾何圖形,“就像雪花結晶,或者海岸線的自然生長。”筆杆在他掌心轉了個圈,“維護局的係統文檔裡寫過,他們是’發現‘了路徑網絡,然後’接管‘了它。
原來這’發現‘不是發現代碼,是發現......“
“發現了某種自然演化出的規則。”林默接口。
他望著起源圖中逐漸浮現的時間軸,1998年3月12日那個節點突然膨脹成金色光球,“而我,在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坐在它麵前。”他的喉嚨發緊,像是被人塞進了把生鏽的鑰匙,“那個穿工裝的男人是誰?
為什麼他教小時候的我操作這台終端?“
終端機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
“路徑入侵檢測中——”
機械音被電流撕成碎片。
周曉冉的臉在頻閃的紅光裡忽明忽暗,他猛拍終端機側邊的應急按鈕:“有人在黑進係統!
維護局的防火牆不可能這麼快追蹤到這裡!“他扯斷外接網線的動作太急,水晶頭”哢“地崩進牆角,”但為什麼檢測到的是‘入侵’?
我們才是......“
“因為我們觸碰到了他們不想被發現的真相。”林默盯著隔離箱裡的芯片。
那枚原本幽藍的芯片此刻泛著詭異的橙紅,表麵裂開蛛網般的細紋,“自毀程序啟動了!”
周曉冉抄起實驗台上的隔熱手套扔過去:“用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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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撲向隔離箱時,後頸的傷口突然湧出滾燙的液體。
他沒顧上疼,戴著手套的手剛捏住芯片,表層就“劈”地炸開火星。
焦糊味竄進鼻腔,他咬牙把芯片往懷裡帶,殘片邊緣割破手套,在掌心烙下兩個血泡。
芯片在他掌心裡徹底碎裂,最後一道藍光閃過,在他手背投出個模糊的坐標:“路徑起點——舊路徑核心。”
“舊路徑核心。”周曉冉湊過來看,呼吸噴在林默手背上,“維護局的內部地圖裡沒有這個標記。”他抓起桌上的平板快速檢索,“但三年前有批維修記錄提到過‘舊核心區’,說是‘因結構不穩定永久封閉’。”他抬頭時,眼鏡片後的眼睛亮得像狼,“地址在......城南老電廠的地下三層。”
林默低頭看著手背上的坐標,殘片的熱度透過皮膚滲進血管。
他想起影像裡那個穿工裝的男人,想起他說“選擇之前”時的眼神——像在看顆即將發芽的種子。
後頸的傷口還在滲血,卻不再疼了,反而有種奇異的歸屬感,像終於回到了該在的位置。
“我們得去那裡。”他說。
聲音很輕,卻像敲在青銅鐘上,嗡嗡的餘震撞得胸腔發疼。
周曉冉把平板往桌上一扣,開始往帆布包裡塞工具:頻譜儀、備用電池、上次從二手市場淘來的軍用手電筒。
他的動作很急,卻又帶著種林默熟悉的條理——大二給教授趕項目時,他收拾設備也是這樣,邊裝邊念叨“這個可能用得上,那個必須帶”。
“城南老電廠。”林默重複著地址,轉身看向窗外。
鏡塔的光帶依然亮著,這次他卻看出了不同:那些銀線不再是懸在半空的裝飾,而是像藤蔓般,順著建築縫隙往地下鑽。
他摸了摸後頸的傷口,那裡的皮膚下似乎有什麼在跳動,像心跳,又像某種更古老的節律。
“走吧。”周曉冉把包甩上肩,鑰匙串在指間轉了個圈,“趁維護局的人還沒追來。”
林默最後看了眼終端機屏幕。
起源圖的光帶仍在流轉,1998年的金色節點微微發亮,像顆埋在時間裡的星。
他握緊掌心裡的芯片殘片,跟著周曉冉走向實驗室門口。
門被推開時,穿堂風卷著紙片亂飛,其中一張飄到他腳邊——是之前打印的鏡塔結構圖,此刻被風掀起的邊角下,隱約露出行被紅筆圈住的小字:“地下三層,禁忌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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