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道突然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響。
“有人來了。”周曉冉迅速收起頻譜儀，“維護局的人？”
林默站起身，後頸的黏液已經止住了，隻留下層冰涼的薄膜。
他看向密室深處，那裡有扇被水泥封死的門，門縫裡透出和鏡塔光帶一樣的銀光——不是藤蔓，是數據線，密密麻麻的數據線，像血管般紮進牆裡。
“我們得把這裡的資料帶出去。”周曉冉扯了扯他的衣袖，“但首先......”
“先確認‘起源者’是什麼。”林默摸了摸後頸的印記，“還有，‘乾涉者’到底是誰。”
終端機突然再次亮起。
這次屏幕上沒有字，隻有段未命名的錄音文件，時長顯示為“0059”。
電流聲裡，傳來“滴”的一聲。
電流聲裡的“滴”聲像根細針紮進耳膜。
林默後頸的銀杏葉印記突然泛起藍光，與終端屏幕的幽光在兩人之間織出張淡藍色的網。
周曉冉的頻譜儀在掌心震得發麻，他剛要開口提醒林默退後，終端的喇叭裡已經泄出沙啞的男聲——
“乾涉者並非路徑的創造者，而是第一批路徑管理員。”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句話像把重錘砸在他太陽穴上，芯片殘片融化時的記憶碎片突然翻湧：鏡塔實驗室裡穿工裝的男人轉身時，白大褂下若隱若現的金屬徽章；維護局資料庫中被塗黑的“起源者計劃”檔案；還有他後頸那道始終無法愈合的淡痕——原來不是傷疤，是某種標記。
“路徑係統，是命運本身的投影。”
錄音裡的男聲突然清晰了些，像隔著二十年的時光在耳邊低語。
林默的手指無意識摳進終端機邊緣，指甲縫裡滲出血絲他都沒察覺。
周曉冉的頻譜儀“叮”地發出警報，他低頭掃了眼屏幕，喉結動了動：“信號源……是從你後頸的印記傳出來的。”
林默猛地轉頭。
鏡片後的周曉冉臉色發白，額角沾著檢修通道帶進來的蛛網，卻仍保持著計算機係高材生特有的冷靜——他的食指正抵在頻譜儀的信號強度條上，紅色指針已經頂到了刻度頂端。
“所以之前鏡塔的光帶……”林默的聲音發澀，“不是裝飾，是路徑係統在讀取我的命運？”
“更像是在確認你的權限。”周曉冉的指尖快速敲擊頻譜儀外殼，這是他梳理信息時的習慣，“維修記錄裡說老電廠改建時封了舊樓梯，但我們剛才走過的台階比新樓還結實——因為這裡根本不是被廢棄，是在等……”他的目光掃過林默後頸的藍光，“等某個能激活核心的人。”
終端機突然發出沉悶的嗡鳴。
整座建築開始震動。
林默踉蹌著扶住主控終端，頭頂的通風管道傳來金屬扭曲的尖叫，灰塵像暴雨般砸在兩人肩頭。
周曉冉死死攥住頻譜儀，屏幕上的波紋瘋狂跳動成亂碼：“係統啟動路徑重構程序！林默，它在加載‘路徑起點’數據——”他的話被更劇烈的震動打斷，牆角的水泥塊“轟”地砸在腳邊，“但觸發了保護機製！路徑結構正在坍縮，最多三分鐘，這裡會變成一片廢墟！”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盯著終端屏幕上不斷閃爍的警告：【路徑核心過載，建議立即終止程序】。
後頸的藍光突然變得灼燙，像有根細導線直接連進了他的大腦，無數畫麵碎片在眼前閃過：失業那天他蹲在便利店吃關東煮，電視裡播著鏡塔奠基儀式；大學畢業時周曉冉拍著他肩膀說“你肯定能進大廠”；還有更早的時候，五歲的他蹲在巷口撿銀杏葉，葉子背麵有淡藍色的印記——和現在後頸的形狀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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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止指令！”周曉冉的吼聲刺穿耳鳴，“輸入終止代碼！”
林默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
他突然想起影像裡工裝男人的眼睛——那不是普通的陳述，是叮囑。
“選擇之前，你要知道自己是誰”，原來這句話不是警告，是鑰匙。
他深吸一口氣，指尖落下：“d07重置。”
終端屏幕驟然黑屏。
就在兩人以為程序終止時，血紅色的字從屏幕底部緩緩爬升：“路徑起點已鎖定，唯一解鎖方式——命運重置。”
林默的心跳聲在耳中轟鳴。
他望著那行字，後頸的藍光突然順著脊椎竄進心臟，疼得他蜷起手指。
周曉冉扶住他的胳膊，掌心全是冷汗：“重置命運……是要回到某個關鍵節點？”
“最初的選擇。”林默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他想起三個月前那個雨夜，他站在鏡塔樓下的廣告牌前，上麵寫著“招募命運觀測員”。
當時他以為是詐騙廣告，剛要轉身，後頸突然發燙——現在想來，那不是偶然，是路徑係統在確認他的“起源者”身份。
“你打算怎麼做？”周曉冉的手在他胳膊上收緊，“林默，這可能……”
“可能死。”林默打斷他，低頭看向終端上的“路徑重構”按鈕。
按鈕表麵刻著和他後頸一樣的銀杏葉紋路，此刻正隨著他的心跳明滅，“但如果不做，鏡塔的光帶會繼續吞噬更多人的命運。你記得上個月跳樓的程序員嗎？他的簡曆裡寫著‘擅長路徑模擬’；還有菜市場的王嬸，她說總夢見自己在不同的人生裡買菜——”他抬頭時眼睛發亮，“這些都是路徑係統坍縮的前兆。”
震動突然加劇。
天花板的水泥塊接連墜落，其中一塊擦著周曉冉的太陽穴砸在終端機旁，迸出火星。
“沒時間了。”林默按下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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