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放緩了語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舅舅給你們帶白麵饃饃和肉來了,姥姥正在家裡做疙瘩湯,裡麵有好多好多的肉。”
哭聲戛然而止。
兩個孩子同時抬起頭,掛著淚珠的眼睛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肉?”
曹永福吸了吸鼻子,不確定地問。
“嗯,有肉。”
李硯秋肯定地點了點頭。
“跟舅舅回家,回家就能吃肉了。”
母子三人被李硯秋帶回了家。
剛一進院子,一股濃鬱的肉香就霸道地鑽進了他們的鼻子裡。
那香味,像是長了鉤子,一下子就勾住了兩個孩子的魂。
他們倆呆呆地站在廚房門口,看著灶膛裡跳動的火光,看著鐵鍋裡翻滾著的、夾雜著肉丁和麵疙瘩的濃湯,饞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動了。
蔣春蘭已經將曹家的長輩都請了過來,此刻正拿著大勺在鍋裡攪動。
李硯秋打了盆清水,端到兩個外甥麵前。
“去,把臉和手洗乾淨。”
他看著兩個小泥猴似的外甥,故意板起臉,開了個玩笑。
“誰洗不乾淨,就少吃一碗。”
這話一出,永幸和永福像是接到了聖旨。
兄弟倆立刻撲到盆邊,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把自己的臉和手搓得通紅,仿佛那不是普通的泥垢,而是阻礙他們吃肉的罪魁禍首。
這話一出,永幸和永福像是接到了聖旨。
兄弟倆立刻撲到盆邊。
“嘩啦!”
清水四濺。
他們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把自己的臉和手搓得通紅,仿佛那不是普通的泥垢,而是阻礙他們吃肉的罪魁禍首。
……
另一邊,李念娣領著曹興旺,還有他的爹娘大哥大嫂,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家趕。
曹興旺的娘吳曹氏起初說什麼也不肯來。
“都這時候了,還去添啥亂?省一口糧食是一口。”
她靠在門框上,滿臉都是褶子,眼神渾濁。
曹興旺急了。
“娘!那是念娣的娘家媽和弟弟,大老遠來的,是客!咱們家再窮,還能連個人影都不露?”
曹家老頭曹老頭也敲了敲煙杆。
“去!都去!你媳婦娘家人來了,是給咱們家臉麵,躲著算怎麼回事?”
吳曹氏這才不情不願地挪動了步子。
一行人剛走到巷子口,聞到一股肉香。
吳曹氏的腳步猛地一頓,鼻子用力地嗅了嗅。
“啥味兒?咋這麼香?”
曹興旺的大哥也停了下來,滿臉的不可思議。
“是……是肉味兒?”
這年頭,肉這個字,輕易說不得,太奢侈了。
“肉?”吳曹氏眼睛一瞪,“你睡糊塗了?誰家舍得這時候燉肉吃!”
話音剛落,兩個洗得乾乾淨淨的小身影就從院子裡衝了出來。
“爺!奶!大伯!有肉吃!姥姥做了一大鍋肉疙瘩湯!”
永幸和永福一人抱住一條腿,興奮地大喊。
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曹老頭看著院子裡那個挺拔的身影,認了出來。
“是硯秋來了。”
蔣春蘭端著一盆熱水從廚房出來,臉上沒什麼表情。
“都來了?洗手吃飯吧。”
她把盆往地上一放,轉身又回了廚房。
吳曹氏看著那盆清水,又看了看自己那雙乾裂粗糙的手,臉上有些發燙,局促地搓了搓。
李念娣連忙拉著她。
“娘,快洗洗,飯好了。”
很快,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麵疙瘩湯被端上了桌。
雪白的麵疙瘩,翠綠的野菜葉子,還有那浮在湯麵上、切得指甲蓋大小的肥瘦相間的肉丁。
桌子太小,孩子們單獨湊了一桌。
曹老頭坐在長凳上,腰杆挺不直,兩隻手放在膝蓋上,顯得有些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