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秋回到家。
院子裡,李硯華的身影擋住了大半個月光。
他沒有進屋,顯然一直在等他。
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
李硯華的目光掃過弟弟平靜的臉,沒有問他去了哪裡,也沒有問他做了什麼。
他隻問了一句。
“都處理乾淨了?”
李硯秋點頭,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的天氣。
“他們自己踩了自己埋的夾子。”
“與我無關。”
他將責任撇得一乾二淨,話裡的冷意卻讓院子裡的空氣結了冰。
李硯華沉默著,一雙在軍營裡練出的眼睛,死死盯著弟弟,想從他那張過分年輕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可什麼都沒有。
平靜,坦然,甚至帶著一絲漠不關心。
就在這時,村口的方向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
哭喊聲,哀嚎聲,還有村民們驚恐的議論聲,像潮水一樣湧來。
李硯秋連頭都沒回。
李硯華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沒過多久,幾個膽大的村民,抬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後麵還跟著幾個丟了魂的,跌跌撞撞地回了村。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瞬間傳遍了整個村子。
被抬回來的是瘦猴,他的一條小腿被捕獸夾咬得稀爛,森白的骨頭都戳了出來,人已經疼得昏死過去。
李拐子和他另外兩個同夥,則像是被抽了筋骨,一個個癱在地上,眼神空洞,褲襠裡散發著騷臭。
他們嘴裡翻來覆去地念叨著幾個詞。
“野豬……”
“陷阱……”
“鬼……有鬼……”
村裡人七嘴八舌地一拚湊,很快就得出了一個讓他們脊背發涼的“真相”。
是李拐子他們幾個不懷好意,想在山裡設陷阱害人,結果自己倒了血黴,踩了自己埋的夾子,還招來了野豬!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轉向了村東頭那座安安靜靜的小院。
李家的院子。
恐懼,像瘟疫一樣蔓延。
白天還圍著李家獻殷勤,一口一個“秋兒侄子”叫得親熱的村民,此刻都躲得遠遠的,連靠近都不敢。
他們看著那座在夜色中沉默的院子,眼神裡充滿了敬畏。
這個老李家的小兒子,邪性!
他就像村後那座大山裡的神,誰對他好,他就讓誰發財。
誰要是惹了他,不用他親自動手,山神爺都會降下懲罰!
李硯秋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讓所有人明白了一個道理。
他,不好惹。
李家的院子,更不好惹。
……
夜,深了。
屋裡,蔣春蘭和四嫂她們,似乎也察覺到了兄弟倆之間那股不同尋常的氣氛,早早地就帶著孩子回屋睡了。
堂屋裡,隻剩下兄弟倆。
一盞昏黃的煤油燈,在桌上跳動著,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李硯華沒有再追問山裡的細節。
他知道,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給自己的茶杯續上水,滾燙的開水冒著白汽。
“秋兒。”
他終於再次開口,聲音沙啞。
“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個問題,比之前任何一句質問都來得沉重。
李硯秋看著四哥,看著這個家曾經唯一的頂梁柱。
他知道,自己必須給他一個答案。
一個能讓他安心,也能讓他徹底放手的答案。
“我想讓咱們家,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