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歲安這話跟往滾油裡潑冰水似的,在這滿是騷臭的地下鼠窟裡炸開了鍋。
那龐大的灰仙猛地從岩石上支棱起來,跟小豬崽子似的身子散出股子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勁兒。幽光閃閃的鼠眼死死剜著陳歲安的臉,裡麵翻滾著震驚、暴怒,還有被戳破五十載隱痛的驚悸:“小崽子!你胡沁啥呢?!”聲音尖得刮人耳膜,周圍鼠潮跟著“吱吱”亂叫,卻奇異地沒再往前衝那搖搖欲墜的金光障。“祀神玉……你咋知道祀神玉?!說!是不是陳老狠那死鬼漏的口風?!”
金光障裡的人全懵了。曹青山獨眼眯縫著,看陳歲安的眼神裡帶著驚疑;白棲螢更誇張,瞪圓了眼睛手不自覺捂住背包——那裡裝著她姑奶奶的手劄。
陳歲安心臟狂跳,知道賭對了!手劄裡“另一夥人”“失落聖物”的零星記載,加上黃仙、灰仙對爺爺“既恨又疑”的態度,讓他拚出了這個大膽猜測。他壓下懼意,迎著灰仙要噬人的目光,儘量讓聲音不抖:“我爺爺早死了十年!是白仙芝奶奶查了五十年,才摸著的線索!當年闖進這兒攪和仙家、偷內丹寶物的,根本不止我爺爺一撥人!還有另一幫雜碎,趁亂拿走了你們灰家命根子‘祀神玉’,倒讓我爺爺背了黑鍋!你們恨錯人五十載!”
“放你娘的屁!”灰仙暴怒,前爪猛地一掄,一道陰風跟無形的鞭子似的抽在金光障上,光幕劇烈晃動,又暗了幾分,“白仙芝跟陳老狠穿一條褲子,她的話你也信?!”
“那我的話呢?”曹青山突然開口,沙啞的嗓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他獨眼直戳灰仙,“灰八爺,五十年前那晚我沒往深裡去,但外頭確實瞅見幾個生麵孔,鬼鬼祟祟的,身上帶的味兒不是咱長白山的土腥氣。他們出來時懷裡揣得鼓鼓的,可不止人參那麼點東西!”
灰仙——灰八爺的鼠眼滴溜溜亂轉,顯然被戳中了疑點。它沉默會兒,死死盯著陳歲安:“小子,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祀神玉現在在哪?不說清楚,今日你照樣得留這兒當俺孩兒們的血食!”
壓力又回到陳歲安身上。他知道空口沒用,得拿更實的玩意兒拴住灰仙。急中生智想起手劄裡“灰家禁地·陰咒蝕骨”的歪歪扭扭標注,他語速飛快:“那幫人偷了祀神玉也使喚不了!寶物得靠特殊祭祀或法門才能用,他們急急忙忙偷的,說不定觸發了禁製,或者……留了追蹤的記號!白奶奶手劄裡提過‘陰咒’,說不定跟那玉有關!隻要找到黃三太爺的內丹,憑它的靈性,未必不能追著祀神玉的下落!”
這話半真半假全靠急智,卻成了救命稻草。灰八爺眼神忽閃忽閃的,貪心、懷疑、恨意裹著點渺茫的指望攪在一塊兒。它大鼻子不停地抽抽,像在分辨陳歲安話裡的真假味兒。周圍鼠海靜了,無數雙紅眼睛盯著“王”,等它拿主意。
時間跟凝固了似的。金光障的光越來越暗,曹青山腦門子冒冷汗,維持法術耗他不少勁兒;王鐵柱攥著家夥肌肉繃得緊,準備拚最後一下;曹蒹葭擔驚受怕地看著陳歲安,手心全是汗。
終於,灰八爺發出一聲低沉又長的“吱——”,聲音不那麼尖了,反而帶著股子權衡後的陰冷:“唧唧……行,算你狠。”它盯著陳歲安,鼠眼裡閃著狡猾又危險的光,“小子,你倒勾起俺的興趣了。俺可以放你們過去,甚至告訴你們那老黃皮子內丹的準地方……”
話鋒一轉,語氣森然起來:“但你們得立血誓!要是找到內丹,必須用它幫俺追祀神玉的下落!要是敢騙俺,或者事後反悔……哼哼,俺灰家彆的沒有,子孫遍天下,到時候彆說你們,就連你們陽世的親人,也彆想消停!”
血誓!眾人心頭一凜。出馬仙體係裡,對仙家立的血誓約束力極強,違背了要遭天譴的。
陳歲安沒猶豫——這是最後的機會。他咬破指尖,擠出一滴血彈向灰八爺:“我陳歲安在這兒立誓!要是拿到黃三太爺的內丹,一定拚儘全力幫灰家找祀神玉!要是我違背誓言,叫我血脈乾枯,魂飛魄散!”
那滴血沒落地,被一股無形陰風卷住,變成個詭異的血色符號,“嗖”地鑽進灰八爺的眉心。
灰八爺滿意地咂咂嘴,鼠臉上露出點擬人化的獰笑:“成了。”它揮了揮爪子,那沒邊的鼠潮跟退潮似的,呼啦啦往洞穴四周的縫隙黑暗裡鑽,轉眼就沒影了,隻剩滿地狼藉和衝鼻子的騷臭。
罩著眾人的金光障也撐不住了,“噗”地一聲沒了。
“順著這條鼠道一直往下,走到頭聞到臭雞蛋混硫磺的味兒,就是那老黃皮子藏身的‘沸泉洞’。”灰八爺用爪子指了指深處一條僅容匍匐的窄洞,“他內丹在洞底泉眼中心的‘溫心玉’上。不過……”它故意拖長調子,鼠眼裡滿是幸災樂禍,“那泉眼至陽至熱,克陰邪也燒生靈。能不能拿到,看你們的造化。而且,守著內丹的——可不是俺這些好說話的崽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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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它發出“唧唧”的奸笑,身子慢慢沉進腳下的鼠群通道,沒影了。
洞穴裡暫時靜了,但那股無形的壓力沒散。
“血誓……歲安,你太冒失了!”曹青山歎口氣,獨眼裡滿是複雜。
“曹爺爺,我們沒得選。”陳歲安抹了把臉上的血汙冷汗,體內陰寒因血誓飛出又重了幾分,可眼神堅定,“先拿到內丹救我一命,才能說以後的事兒。”
王鐵柱檢查了下身上老鼠咬的傷口——好在隻是皮外傷,他啐了口帶血的唾沫:“媽的,這耗子精真不是好東西!前頭說不定還有啥玩意兒等著呢!”
白棲螢趕緊給大家分發解毒、恢複體力的藥丸,心有餘悸地瞅著黑黢黢的鼠道口。曹蒹葭走到陳歲安身邊,悄悄遞給他一塊乾淨手帕,眼神裡全是擔心和支持。
稍事休整,曹青山打頭,眾人依次爬進那條窄得要命、滿是刺鼻騷臭的鼠道。洞壁黏糊糊冷冰冰的,隻能趴著往前挪,壓抑得要命。
而在他們身後,無儘的黑暗深處,好像有無數雙小小的紅眼睛,正偷偷盯著——等著誓言兌現,或者……違約時血腥的報複。
鼠道彎彎曲曲往下,空氣中的硫磺味越來越濃,還夾著種說不出來的、讓人心慌的威壓。黃三太爺的內丹近在眼前,但最後這道關,顯然比之前的柳仙、灰仙更凶險。
陳歲安能感覺到,胸口那枚銅錢,越來越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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