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本應徹底僵死的女屍,喉嚨裡猛地發出一連串破風箱般的、令人牙酸的“嗬……嗬……”聲,隨即,她的上半身竟以一種絕對不符合物理規律的、腰部直接挺起的姿勢,猛地坐了起來!她原本微張的、塗抹著鮮紅胭脂的腐爛嘴唇,此刻猛地向兩邊咧開,形成一個巨大而詭異的笑容,露出了滿口漆黑的、殘破的牙齒!一股更加濃烈的、帶著墳墓深處泥土和腐爛內臟混合氣味的惡風,從她張開的喉管裡噴湧而出!
離得最近的阿強,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下意識地就想往後逃跑,卻被腳下雜亂的荒草藤蔓絆了個正著,重重地摔倒在地。就在他倒地的那一刻,女屍一隻枯瘦如柴、指甲漆黑尖長的手臂,如同閃電般探出,直直抓向他的咽喉!那指甲縫裡,還清晰地嵌著暗紅色的、不知是何物的腐肉碎屑!
“小心!”陳歲安目眥欲裂,情急之下,將手中一直捏著的那串曹青山給的、浸過朱砂的銅錢,用儘全力朝著女屍的額頂砸去!“陰煞退散!鎮!”他口中發出一聲蘊含著自身氣力的厲喝。
銅錢砸在女屍額頭,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冒起一縷極淡的青煙。女屍抓向阿強的動作,果然為之一滯。陳歲安抓住這電光石火的瞬間,猛撲上去,一把拽住嚇傻了的阿強的後衣領,用儘全身力氣將他往後拖離了女屍的攻擊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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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不是三祖奶奶……”子規道人此刻也是氣喘籲籲,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驚疑不定的神色,他死死盯著那具再次緩緩轉動“頭顱”、用那蠕動黑黴組成的“眼睛”“看”向他們的女屍,“這模樣……這氣息……像是被人用邪術煉製過的……替死鬼!是用來守墓的!”
女屍腐爛的關節發出哢嚓哢嚓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她身上那件褪色翟衣無風自動,裹挾著墓穴深處積攢百年的陰寒之氣,撲麵而來。臉上乾裂的白粉簌簌掉落,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膚,兩頰的胭脂紅得愈發刺眼,如同剛剛飲飽鮮血。
嗬……一聲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帶著濃鬱腐臭氣息的嘶吼從她咧開的黑色口腔中衝出,轉而繼續向阿強發起攻擊。
陳歲安反應最快,一把將嚇傻了的阿強往後猛地一拽。幾乎是同時,女屍那隻枯瘦如雞爪、指甲尖長漆黑的手臂,帶著破空聲,擦著阿強的鼻尖掠過!指甲縫裡嵌著的暗紅色腐肉碎屑清晰可見。
王鐵柱怒吼一聲,反應迅捷如電,他沒有選擇開槍怕流彈誤傷),而是將手中那杆老獵槍當做鐵棍,一個勢大力沉的橫掃,地砸在女屍的腰肋部位!這一下足以打斷碗口粗的小樹,但砸在女屍身上,卻隻發出一聲沉悶的、如同擊中敗革的聲響。女屍僅僅是身形晃了晃,反而被激起了更深的凶性,另一隻手臂如同沒有關節的軟鞭,詭異地扭曲著,反向朝王鐵柱的脖頸纏來!
鐵柱低頭!陳歲安厲喝,同時手腕一翻,一直扣在掌心的那串浸過朱砂、用紅線緊密纏繞的古老銅錢,如同飛鏢般激射而出,地一聲精準打在了女屍的額心正中央!
滋啦——!
如同燒紅的烙鐵燙進了冰水,女屍額頂瞬間冒起一股刺鼻的青煙。她發出一聲尖銳得不似人聲的慘嚎,抓向王鐵柱的動作驟然一滯,那兩團眼眶中的黑黴劇烈地翻騰起來,顯然這蘊含純陽破煞之力的銅錢讓她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
黑布!快用黑布裹住她!這東西怕這個!子規道人急聲喊道,他自己也迅速扯下身上穿著的黑色夜行衣外套。
趁著女屍被銅錢所傷的短暫間隙,陳歲安、王鐵柱,連同剛剛緩過神、心有餘悸的阿強,三人配合默契,猛地撲了上去!陳歲安動作最快,一個矮身滑步,險之又險地避開女屍胡亂揮舞的雙臂,將手中展開的黑布如同漁網般朝女屍頭臉罩去!
女屍似乎極其厭惡這特製的黑布,發出憤怒的聲,腐爛的雙手瘋狂抓撓,想要扯開。王鐵柱瞅準機會,從側麵一把抱住女屍不斷扭動的腰肢,他臂力驚人,如同鐵箍般死死鎖住,壯碩的身軀爆發出全部力量,竟暫時壓製住了女屍的掙紮。阿強也鼓起勇氣,從另一側用黑布纏向女屍的雙腿。
女屍力大無窮,瘋狂掙紮,王鐵柱額頭青筋暴起,腳下被拖得踉蹌不穩。陳歲安見狀,毫不猶豫地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壓了上去,用黑布死死裹住女屍的頭顱,並迅速纏繞她的雙臂。那女屍被黑布接觸到的地方,不斷發出的腐蝕聲響,冒起更多白煙,腥臭撲鼻。
在三人的通力合作下,終於將這具凶悍的屍變女屍用多層黑布裹成了一個不斷蠕動的、人形的黑色繭子。她還在裡麵劇烈地衝撞、扭動,發出沉悶的嘶吼,但行動已被大幅限製。眾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但看著地上那個不斷凸起凹下的黑布包裹,依然心有餘悸。
驚魂稍定,眾人丟下那具詭異的女屍,狼狽不堪地撤回臨時營地。回程的路上,陳歲安故意放慢腳步,假裝鞋帶鬆了,蹲下身係鞋帶,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麵。
他並沒有立刻跟上,而是等前麵的人影消失在墳崗的拐角後,悄無聲息地繞到了那片亂墳崗的背麵,靠近之前挖掘的盜洞附近。果然,借著稀薄的月光,他看見一個黑影正蜷縮在盜洞旁,正是本該跟著隊伍一起回去的阿強!
隻見阿強臉上充滿了貪婪與瘋狂,他正用隨身攜帶的匕首,拚命地去撬那具被暫時放在地上的、包裹著黑布的女屍的下頜骨!他嘴裡還神經質地喃喃自語:“值錢的……肯定含在嘴裡……或者藏在喉嚨裡……大塊的狗頭金……或者夜明珠……媽的,不能白來這一趟……”
就在他的匕首尖端即將刺入女屍下頜皮膚的瞬間,異變再生!
那女屍被黑布包裹著的頭部,突然猛地向上抬起!包裹頭部的黑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裂,女屍那雙沒有眼球、隻有蠕動黑黴的眼窩,再次“瞪”向了阿強!
陳歲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嘔吐感湧上喉頭。他清楚地看到,那團原本隻存在於女屍眼窩裡的、由無數細小黑色菌絲構成的蠕動黑黴,如同擁有了生命般,猛地從眼眶中噴射而出,像是無數條細小的、黏滑的黑色觸手,瞬間就纏繞上了阿強正握著匕首的手腕!
“啊——!!!”
阿強發出了一聲淒厲到變形、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尖哨聲!他驚恐萬狀地拚命甩動著手臂,想要掙脫那詭異的黑黴。然而,那黑黴卻像是活物般,越纏越緊,並且一接觸到活人的皮膚,立刻就發出了“滋滋”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腐蝕聲響!阿強手腕處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黑、潰爛,冒出帶著惡臭的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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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那女屍一直緊閉的、塗抹著鮮紅胭脂的嘴,猛地張到了人類絕對無法達到的極限,一股更加濃鬱、帶著強烈腐臭味道的陰風,如同實質般從她黑洞洞的口中呼嘯而出,吹得近在咫尺的阿強頭發根根倒豎,臉上的肌肉都扭曲變形了!
阿強徹底被恐懼和痛苦吞噬,他踉蹌著向後退去,腳下不穩,後腦勺“咚”地一聲悶響,重重撞在了一個堅硬的、半埋在地裡的殘破石碑上!這一下撞擊力道極猛,他連哼都沒哼出一聲,雙眼翻白,身體軟軟地向後一倒——不偏不倚,正好摔回了那個黑黢黢、深不見底的盜洞之中!
陳歲安心中大駭,立刻衝了過去。然而,當他趕到盜洞邊緣時,隻看到洞口邊緣飄蕩著一縷如同有生命般緩緩扭動的黑色黴絲,以及阿強掉落時,一隻腳上穿的、半舊不新的膠鞋,鞋帶還散開著,孤零零地留在了洞口外麵。洞內深處,死寂一片,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響。
當陳歲安獨自一人回到篝火搖曳的臨時營地時,發現氣氛比他離開時更加詭異。
羅老歪竟然不知何時回來了,正優哉遊哉地坐在一個石墩上,用一塊臟兮兮的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那個從子規道人那裡得來的紫銅匣子。見到陳歲安回來,他抬起眼皮,臉上露出一種早已洞悉一切的、帶著惋惜的怪笑:“唉,貪心不足蛇吞象啊。阿強那小子,定是見財起意,衝撞了裡麵的臟東西,這才遭了報應,可惜,可惜了啊。”他的語氣裡聽不出半分真正的惋惜,反而充滿了幸災樂禍。
陳歲安沒有理會他的風涼話,目光如炬,死死盯住羅老歪,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羅老歪,你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看事先生。你,是李老道的徒孫,對不對?”
羅老歪擦拭銅匣的手,猛地頓住了。
“你對壺山的風水局,了解得太深了。那些細節,那些關竅,絕不是一個外人能輕易知曉的。”陳歲安逼近一步,語氣愈發肯定,“你說楊家打斷了你師爺的腿,可我怎麼聽說,楊家在那之後不久就徹底敗落,直係後人早就死絕了,一個不剩!那麼,子規道人這個所謂的‘楊家後人’,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他處心積慮要找那血玉凰佩,口口聲聲說是為了鎮住陰穴,化解詛咒……但我看,恐怕真正的目的,是要利用這彙聚了楊家滿門怨氣的至陰之物,去‘養’什麼東西吧?比如……你那位被鎖在陰穴裡,怨氣衝天、可能已經化為更可怕存在的師爺——李老道的屍身?!”
羅老歪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幾下,隨即,他竟然放聲大笑起來,隻是那笑聲乾澀而刺耳,眼白裡瞬間布滿了猙獰的血絲:“哈哈哈……聰明!陳小友,你比我師爺當年,還要聰明得多!可惜啊,聰明人,往往都活不長!”
他止住笑,臉上所有的偽裝和戲謔都消失了,隻剩下赤裸裸的怨毒與瘋狂。他從懷裡緩緩掏出一個用油布小心翼翼包裹著的東西,打開,裡麵赫然是一枚鏽跡斑斑、卻依舊能看清上麵刻著一個“李”字的特殊銅錢。
“沒錯!”羅老歪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嘶啞,“我師爺,李道真,當年被楊家打斷腿後,根本沒有被扔去亂葬崗!那群黑了心肝的楊家人,把他……把他活生生地鎖在了這壺山真正的核心,那個他們依靠發家、也最終因此敗亡的‘飛鳳穴’陰眼之中!用特殊的邪法,以活人鮮血和楊家旁係子孫的魂魄,養了他整整三年!他們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世不得超生,用他的痛苦和怨念,來維係他們楊家最後一點虛假的氣運!”
他死死攥著那枚銅錢,指關節捏得發白:“我找這血玉凰佩,根本不是為了鎮什麼陰穴!這東西,是當年西太後賞下,至陰至邪,又蘊含一絲殘破鳳氣,它是唯一能打開那陰穴封印的‘鑰匙’!我要用它……把我師爺放出來!讓他親眼看看,這楊家最後的‘血脈’他諷刺地看了一眼子規道人),是如何在他麵前,完成這最後的獻祭!”
遠處山林中,適時地傳來幾聲淒厲悠長的狼嚎,仿佛在為這百年的仇恨與陰謀做注腳。
陳歲安心中警鈴大作,他猛地意識到,阿慧不見了!他立刻轉身,想要去尋找。
然而,他的後頸猛地一涼——一隻冰冷、乾枯如同鷹爪的手,已經死死地按在了他的肩井穴上,羅老歪那長而尖利的指甲,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裡!
“彆急著走啊,陳小友……”羅老歪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在他耳邊幽幽響起,“你這身難得的、純陽中帶著一絲先天靈韻的‘南海金童’命格,陽氣充沛,靈性十足,正是用來獻祭,喚醒我師爺那沉寂百年的屍身,打開最後一道枷鎖的……最好不過的‘活鑰匙’了!你就……乖乖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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