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聯杯出局的遺憾尚未完全散去，但聖西弗魯瓦球場那場尊嚴之戰所贏回的信念與團結，如同一層堅固的底漆，覆蓋了梅斯隊更衣室原本可能出現的裂痕。
沒有太多時間沉溺，聯賽冠軍的最終衝刺近在眼前。
訓練重新變得緊湊而高效，隻是空氣中少了幾分登頂時的浮躁，多了幾分沉靜的力量。
訓練結束後，林楓沒有加練。
他衝了個澡，換上一身簡單的休閒裝，驅車前往與蘇雨晴約定的地點——位於梅斯老城區邊緣，一個可以俯瞰摩澤爾河與城市輪廓的安靜小公園。
這裡沒有蒙馬特的喧囂，更像是屬於他們兩人的秘密基地。
他到的時候，蘇雨晴已經在了。
她坐在一張麵向河麵的長椅上，膝上攤開著那本他送給她的素描本，專注地勾勒著遠處的教堂尖頂。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微風拂動她額前的碎發，寧靜得像一幅莫奈的畫。
林楓放輕腳步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她沒有抬頭，隻是將身體微微向他傾斜，靠在他的臂膀上，繼續畫著。
一股混合著淡淡顏料和陽光味道的清新氣息縈繞在他鼻尖。
沒有急切地問候，沒有關於比賽的追問，隻有無聲的陪伴和肌膚相貼傳來的溫暖。
這份寧靜，比任何言語都更能撫平他心底最後一絲因出局而產生的波瀾。
過了好一會兒，蘇雨晴才放下鉛筆，合上素描本，轉過頭看他。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累嗎？”她輕聲問。
林楓搖搖頭，又點點頭，最終化作一個無奈的笑容：“身體不累，心……有點空落落的。”
“我知道。”她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指尖微涼，卻帶著安定的力量，“拚儘了全力，卻還是差一點的感覺，一定很難受。”
她沒有說“雖敗猶榮”之類的場麵話，而是精準地道出了他內心最真實的感受——那種傾其所有後，目標依然在指尖之外湮滅的空茫感。
“我們真的……隻差一點。”林楓望著波光粼粼的河麵，聲音有些低沉，“那麼多機會，哪怕多抓住一個，局麵可能就完全不同。在伊斯坦布爾，如果我們能更專注一點，哪怕隻輸一個球……”
“足球世界裡，沒有‘如果’。”蘇雨晴打斷了他，語氣溫柔卻堅定，“就像畫畫，一筆畫錯了，你可以嘗試覆蓋、修改，但最初的痕跡永遠在那裡。重要的是，你有沒有從那一筆裡學到東西，讓下一幅畫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她頓了頓，側過身，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而且，我覺得你們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
林楓疑惑地看向她。
“你們失去了晉級的機會，”她緩緩說道，“但你們找回了更重要的東西，不是嗎？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你們沒有崩潰，沒有互相指責，而是團結在一起，打出了一場讓整個球場都為之動容的比賽。那種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也絕不放棄的眼神，比任何一場輕鬆的勝利都更珍貴。這難道不是一種收獲嗎？”
她的話語，如同涓涓細流，潤物無聲。
林楓怔住了。
他一直在思考失去了什麼，懊悔錯過了什麼，卻從未從這個角度去衡量。
是啊，他們失去了歐戰前行的門票，卻贏得了球隊的魂魄、球迷毫無保留的敬意，以及一次對心智極限的淬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