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明白……
……害怕失去……很痛……非常痛……
……但是……你看……
……即使痛著……我們……依然在這裡……
……依然……在感受……在連接……
……你……並不是……隻剩下……自己……
這不是安慰,而是坦誠的分享。分享恐懼,也分享即便帶著恐懼依然前行的微光。
這一次,那悲傷核心的“顫動”沒有立刻停止。
它仿佛被這從未預料到的、帶著同樣痛楚卻絕不屈服的回應所震撼。
那凝固了億萬年的、極致的悲傷,開始如同冰川崩裂般,發出細微卻連綿不絕的“哢嚓”聲。
一種更加深沉、更加複雜的情緒,開始從核心彌漫開來——那不再是純粹的“失去”的哀慟,而是混合了一絲……難以置信的……“確認”?
仿佛一個在黑暗中獨行太久、早已不相信光的存在的人,突然被一束微光照亮,雖然刺眼,卻終於……確認了自己並非身處絕對的虛無。
……你……
一個極其微弱,卻比之前任何反饋都更清晰的獨立意念,如同初生嬰兒的第一聲啼哭,帶著試探與巨大的不確定性,小心翼翼地,觸碰了吳佑楠的意識。
……也……痛……過……?
它……開始了主動的詢問!
吳佑楠的意識幾乎在這聲詢問中激動得渙散,她強撐著,傳遞回去一個無比肯定、帶著淚意的回應:
……是的……
……我也……非常……害怕失去……我所愛的……
長久的、仿佛時間都停滯的沉默。
然後,那龐大的、一直沉重地壓在吳佑楠意識之上的悲傷洪流,如同退潮般,緩緩地、卻又確實地……減弱了一絲。
並非消失,而是……仿佛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分擔一點點重量的支點。
一直尖銳鳴響的警報聲,在“家園號”內停了下來。
吳佑楠脫力地倒在丈夫懷裡,渾身被冷汗浸透,臉色蒼白得像紙,嘴角卻帶著一絲虛弱卻無比真實的、如同雨過天晴般的微笑。
“它……它問我了……”她氣若遊絲,眼中卻閃爍著淚光,“它……開始……願意……交流了……”
段子昊緊緊抱著妻子,這個在槍林彈雨中都不曾退縮的硬漢,眼眶瞬間紅了。他什麼也說不出來,隻是用力地、一遍遍地撫摸著妻子的背脊。
憶唐看著屏幕上終於穩定下來、甚至開始出現微弱回升曲線的母親生命指標,以及那個標記為核心區域、首次顯示出“主動交互”特征的能量讀數,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身體脫力般滑坐在椅子上。
他知道,最危險的階段,或許暫時過去了。
母親用她自身的恐懼與勇氣作為橋梁,終於真正觸動了那個冰封的核心。
治愈的曙光,第一次,如此真實地照進了那片最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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