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過後，陳一曼慵懶地仰靠在貴妃椅上，又拾起她愛不釋手的雜誌。電影和時裝雜誌是她最青睞的。自來這兒，每日手不離卷。看著時裝雜誌裡各種時尚裝扮，再想想日漸鼓起的肚子，不覺悵然若失。她想，等孩子出生後，要好好打扮一番，成為這個鳳城裡最漂亮的少奶奶。
簾子輕響，平兒走了進來，低聲稟道：“二姨太，少奶奶來了。”
聽說謝蘭?來了，陳一曼心頭立刻湧上一股陰霾。
謝蘭?和戀兒先後進屋。陳一曼眼皮都未抬，隻從雜誌上方斜睨一眼，嘴角勾著冷笑：“喲，姐姐來了。”
謝蘭?柔柔的笑了笑，語氣誠懇地說道：“妹妹，我帶著戀兒，是來為昨日之事向你賠個不是的。
這幾日天氣燥，我親手熬了些蓮子羹，特意少放了糖，清心養神，對您和孩子都好。”
“姐姐真是有心。一碗蓮子羹，就能了了？”
謝蘭?神色不變，依舊溫和：“自然不能，一碗羹算不得什麼，我隻是想表達一份心意。”說著，轉向戀兒，語氣加重了一會，“戀兒，還不快過來，給二姨太賠個不是。”
戀兒上前一步，深深一揖，語氣真誠：“二姨太，昨日是我不懂事，衝撞了您，還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與我一個下人計較。”
陳一曼冷笑更甚：“你們主仆二人，唱的是哪出戲？一夜間就轉了性，又是送羹又是賠禮……莫不是這碗羹裡，有什麼名堂？”
“妹妹是說我下了毒？”謝蘭?的笑意裡帶著一絲無奈，“我與妹妹無怨無仇，何必加害於你？況且，加害於你對我有何好處？你若有意外，矛頭自然會指向我。‘暗室虧心，神目如電’，我又哪敢做傷天害理之事！若妹妹不想喝，就讓屋裡的人喝了吧。”
陳一曼不為所動，指尖摩挲著雜誌封麵，眼底掠過一絲疑影：“不是妹妹多心，而是姐姐隱藏得太好。按理說，我有了身孕，而姐姐婚後兩年無子，相比之下姐姐應該煩惱生恨才是。卻為何在姐姐臉上看不見這些？”
“我想妹妹應該聽先如說過，家和萬事興。”謝蘭?的聲音依舊溫柔，“我進了陳家的門，就是陳家的一份子。如今妹妹懷了孩子，更是陳家未來的希望。我們做長輩的，難道不該為他們，多積一份德，多留一份福嗎？”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回憶與傷感：“沒錯，我與先如成婚兩年，未能為陳家添丁，這是我的愧疚。若非如此，我又怎會甘心接受先如另娶一房？至於兒女，那是緣分，強求不得。但我更明白，這陳家的香火，不止係於我一身。如今妹妹有喜，是陳家的大喜事，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生出那等陰暗心思？”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連站在一旁的戀兒都紅了眼眶。
“姐姐演戲的功夫可真高！”陳一曼合上雜誌，發出一聲輕響，“我險些就信了。可惜呀，我不是那個魏女。”
“什麼魏女不魏女的，”戀兒忍不住出聲，“二姨太，我們小姐是真心與您修好，您卻誤會了她的好意。”
“好意？”陳一曼挑眉，轉眼瞅向謝蘭?，“那好呀，姐姐你若將你的正室之位讓給我，我就信了你。”
“二姨太，不要得寸進尺！”戀兒急道，“那日小姐好心與你平起平坐，是二叔公不允，怕亂了祖宗的規矩。”
“彆提此事！”陳一曼猛地提高了聲調，“彆以為我不曉得，那日的金蘭之好，都是你們主仆二人演的戲。”說罷，她冷冷一笑，帶著嘲諷，“人呀，還是活得真實為好，何必將自已藏得那麼深，就像我，有什麼說什麼，肚子從不藏那些醃臢事。人呀要多做善事積點德才是，免得身後寂寞，受人冷眼。”
謝蘭?聽了這話，隻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重物狠狠砸了一下，悶得發疼。她下意識地按住胸口，仿佛這樣就能按住那股翻滾上來的酸楚。她已預料二姨太會這般待她，但萬萬沒想到，她會用這麼狠的字眼，拿她心中的最疼來羞辱她。
戀兒見陳一曼這般羞辱小姐，猛地向前一步，怒指屋內的丫鬟們，聲音清亮而尖銳：“你們都看到了吧？我們小姐一心修好，二姨太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惡語相向——這就是你們服侍的主子！”
空氣瞬間凝固，屋內的丫鬟們，誰也不敢出聲。
“臭丫頭！還輪得到上你來挑撥離間！”陳一曼怒指著屋內的丫鬟，厲聲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還不上去給我掌嘴！”
“你們敢！”戀兒迎上前。
“看我敢不敢，給我打！”
麵對陳一曼的厲喝，平兒和小紅沒敢上前，另一個新來的丫鬟，可不管三七不二十一，什麼正房和偏室，誰得寵就護著誰。
她擼起袖子，疾步上前，揚起的手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眼看就要落下。
“住手！”謝蘭?一聲清喝，身影已至，一把扣住了那個丫頭的手腕。
“啪”的一聲脆響，那巴掌終究沒能落在戀兒臉上，卻重重打在了謝蘭?護在戀兒身前的手背上。白皙的肌膚瞬間泛起一道紅痕。
“小姐！”戀兒紅了眼。
謝蘭?卻仿佛未覺疼痛，目光如寒星般落在陳一曼臉上，聲音依舊溫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二姨太，戀兒是我的人。要打，也得看我這個主子答不答應。”
話音未落，戀兒猛地掙脫謝蘭?的手，衝上前去，揚手一巴掌狠狠甩在那個丫鬟的臉上。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碰我們家小姐！”說著，又連扇兩耳光，那丫鬟被打得連連後退，捂著臉不敢作聲。
陳一曼被這股氣勢逼得微微一滯。
“戀兒！”謝蘭?厲聲喝止，目光一沉，“這是二姨太的院子，豈容你放肆！”
陳一曼很快冷笑一聲，挑釁道：“姐姐這是要為一個下人，與我撕破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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