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了望,親和的笑道:“好啊。來,把這個帶上。”戀兒隻穿了一件紫色的短襖,白皙的脖頸裸露在外,他解下圍巾,係在了戀兒的頸項間。
“我不冷,還是您戴吧!”戀兒顯得有些不安,抬手去解圍巾。
“係上吧!女孩子元氣天生不如男孩子,容易被涼氣入侵,注意保暖。”張境途唇間一直噙著笑,這彎笑像夜空中皎潔的上弦月,令戀兒無比的親切和感動。
戀兒道了謝,垂著眼,帶著流淚的感動。自小到大除了小姐對她疼愛外,還未有其他的人對她如此關愛過,特彆是高大英俊令自己充滿感激和敬佩的張境途能給予自己如此的關懷,她感到無上的快樂。
“那我們就邊走邊說吧。”他說。
戀兒點頭。
張境途兩手插在衣兜間,黑色的大衣將原本絕好的身材突顯得更是玲剔透,他踏著鬆柔的雪地和戀兒並肩走著。
“陳夫人已無大礙了,你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莫不是與要問我的有關?”他目視著前方,眼睛深邃有神。
“是。”戀兒駐足,向他深深地行了一個鞠躬禮,“請張先生原諒戀兒失禮之舉。戀兒本不該問,可戀兒實在是未有辦法,戀兒想知道多一些,這樣我就知道如何安慰小姐、能讓小姐快樂起來。”
他笑笑:“姑娘但問無妨!”
“那日晚宴,姑爺回來後,口口聲聲提到您,我猜測,您一定也參加了宴會。所以,戀兒想知道那日到底發生了何事,隻不過一件衣服怎會令姑爺像瘋了一般?”戀兒低頭,“我也聽了些隻言片語,但還是不能解我心疑。”
“沒問過陳夫人嗎?”他問。
“沒有,那日小姐回來後非常傷心,回來躺在床上就睡了,第二日天剛亮就發生了這件事。”
他們進了亭子。亭子裡有一排長木椅,木椅上竟很乾淨,想來是風雪被飛簷擋住的原因。戀兒用手擦了擦,請他坐下,他道了謝但未坐,而是從懷中取出煙,靠在亭子的一根柱子站定,點燃,深吸一口,優雅地將煙霧吐出——煙霧很快升騰開去,指尖煙蒂的火星在霧中晃了晃,才緩緩開口,把那晚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
戀兒一聽,攥著圍巾的手都泛了白:“原來如此!怪不得姑爺會以您的衣服大做文章,真是倒打一耙!可惡,竟讓小姐陪日本人跳舞,難怪小姐那麼傷心!”。
她忽地又垂下眼簾,無比自責道,“這都怪我,若沒有我亂說話,小姐就不會受這麼大的苦。”
他微微蹙眉,望著她:“說說看。”
戀兒便把那日自己是如何冒失一言講述了一遍。
他微笑:“你是個直爽正義的好姑娘,這是你的優點。即使沒有你,他們之間遲早也會爆發一場戰爭,他們的矛盾早就出現了。”
“若是我不莽撞多語,姑爺就不會把那麼多可怕的問題聯係在一起,事情不至於如此嚴重。小姐隨便找一個謊言就可以敷衍過去,隻要過了一個鐘頭就好,到時候我讓管家找大夫為小姐診病,然後就會知道小姐懷了身孕,姑爺就不會對小姐下這麼重的手,小姐也就不會躺在這裡了。”
戀兒指尖絞著圍巾,腳尖又在地上反複撚著,淚珠順著搓動,一滴滴撲簌簌砸在鞋麵上。
張境途輕輕一聲,笑裡藏著點沉鬱:“人生許多事,本就是冥冥注定,不是人力能改的。以前我不信這些,直到認識了你,還有陳夫人。”說著,他把手裡隻剩四分之一的煙深吸一口,煙蒂猩紅亮了亮,又重重吐出白霧——目光跟著煙霧飄向遠方,語氣像在自言自語:“那天若不去鳳凰山,若沒一時衝動翻牆,若早把衣服取回來,若推了那場宴會,若沒請陳夫人跳那支舞……這一切,或許就不會發生了。”
“張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戀兒猛地抬眼,睫毛還沾著淚,手指無意識攥緊了衣角。
他望著她,目光軟下來,多了幾分溫和:“我知道你不是要怪誰。隻是想告訴你,人長大的路上,總得經曆變數、失意,還有熬人的苦——這些事躲不開、改不了,既然如此,就得學著承受、學著麵對,學會勇敢擔事,實在撐不住時,也得懂‘放’。多經些事,才能真的長大,而不是困在‘若是那樣就好了’裡打轉。”
說著,他仰頭看天,神情變得凝重又莫測:“我總覺得,每件事的開始都有它的時辰,不早不晚。或許是要教我們點什麼,或許是幫我們把眼前的坎,墊成往後的路——就像這雪,沒有一片會因為意外,落在錯的地方、錯的季節。”
戀兒似懂非懂地望著他,明亮的眸子裡蒙著層迷茫,輕聲問:“您是說,那些發生的事,其實都是該來的?就算看著是苦的,說不定藏著往後的甜,對嗎?”
他點了點頭:“好聰慧的丫頭。”
戀兒心裡打鼓:這所謂的甜會是什麼?萬一不是……她不敢想下去,隻覺得心像被雪凍住了似的。
張境途看了看腕上的表:“時間不早了,若是戀兒姑娘再無其它的事就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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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先生,我還有一事。”戀兒閃動著眼瞼。
“說吧。”
“那次鳳凰山小姐得您相救後,小姐回來就做了一個夢,夢到她掉進深淵,觀世音菩薩踏著雲朵救出了小姐,到了近前一看,觀世音竟然是您,這個夢多準啊!您看,若是這次您不來小姐就不會醒了。所以,您是小姐的觀音菩薩,是小姐的救命恩人,您一定要常來看望小姐!”
“哈哈哈!”張境途大笑起來。
“怎麼?您不相信嗎?”戀兒詫異地問。
“相信!戀兒是個好姑娘,怎會不相信呢。好,我就是觀世音,我要把你的小姐救出來,連同戀兒姑娘。”
戀兒開心地笑了:“張先生,您知道嗎,今日是我見到您以來,笑得最多的一次。”
“哦!”他喉結動了動,又扯了扯嘴角,做出了像孩子般幽默滑稽的表情,“難道我真的那麼古板嗎?”
“不單單是古板還有些冷漠不近人情呢。”戀兒坦率地說。
張境途再度笑起來。
他告彆戀兒,大步流星走出醫院。遠處半倚的鳳凰山在暮色的映照下,發出銀色的光彩,為這個在日本踐踏下、傷痕累累的小城增加了無限的生機。看著天邊的暮色,他長舒一口氣,想著戀兒說的夢,他笑了,若是自己真是觀音菩薩,他定要堂而皇之地把謝蘭?從那牢獄的大院解救出來,毫不遲疑,他對她的牽掛再也不會放下了,即管她已經名花有主,但那個男人不配擁有她,他要開始進行一場男人之間的較量,儘管他麵對著是一個強敵,儘管他知道他有可能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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