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牽著戀兒回了屋,將管家說的講給了張境途聽。張境途指尖捏著茶盞轉了半圈,眉峰輕輕一蹙:“若真是衝著我來的,何必在外麵繞,早就衝進來了。”話音剛落,就聽外麵賣糖葫蘆的聲音傳來:“又大又甜的糖葫蘆,再不買沒了。”
張境途的臉轉瞬間舒展開來,眼底浮起了然的笑:“戀兒,你去院門口瞧瞧,除了賣糖葫蘆的人還有沒有挑擔子的。”
戀兒一聽,眼睛立即亮了:“先生猜得真準!剛剛管家來時我特意往他身後瞧了一眼,怕管家早上對咱們起了疑,帶什麼人來。就瞧見了他們,那個挑擔子的蹲在路邊,縮著頭。”
張境途笑意更深了些:“那是咱們自己人。”見戀兒皺著眉滿臉疑惑,他緩緩道,“定是‘垂釣人’安排的——就是早晨來的郎中。”
“郎中?”戀兒愣了愣,想起那郎中溫和的模樣。
“嗯。”張境途點頭,語氣添了幾分篤定,“早年我曾幫過他脫困,免了他被惡紳強占藥廬的禍事,此後便常以‘垂釣人’為號與我通消息,遇著事便會這般暗中安排人手釣離我們脫離險境。有他們在,這院子裡外,暫時放心。”
他的聲音沉了些:“郎中說三天後來換藥,其實是給我遞了信——三天後,我得從這兒走。”
戀兒手裡的帕子猛地攥緊,眼眶一下就紅了:“張先生,我舍不得你走……這幾天有你在,我總覺得踏實。”
他笑:“我也舍不得你們,但這兒不是安全之地。”說著他很快掃了一眼正低頭冥思的謝蘭?,說道,“陳會長那邊說不上何時來,我留在這兒,隻會給你們添麻煩。”
謝蘭?一這時抬了頭,輕聲問:“那先生打算往哪兒去?路上可有穩妥的章程?”
“章程垂釣人已經安排好,你放心。”說著,他對戀兒說道:“你馬上出去買一串糖葫蘆吃,悄悄對他說‘垂釣人’要的‘魚食’到了,他們就會明白了。”
戀兒用力點頭,攥著銅板衝出院門時,賣糖葫蘆的壯漢正彎腰整理草靶子上的糖串,琥珀色的糖衣在日頭下亮得晃眼。她快步湊過去,故意提高聲音:“要一串最大的!”然後又低聲道,“‘垂釣人’要的‘魚食’到了,”
壯漢眼底掠過一絲了然,指尖麻利地取下一串遞過來,粗糙的掌心不經意蹭過她的手背,壓著聲音道:“把這個交給張先生。”說著,快速從架子下取出一個包裹遞到戀兒手中。”
戀兒一手捏著糖葫蘆的竹簽,忙低頭咬了口糖衣的瞬間將包裹摟在懷中,點頭道:“我知道了,這糖葫蘆好甜。”
戀兒往回走,含著糖快步往回走,竹簽上的糖渣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串細碎的記號。
身後傳來壯漢的吆喝聲:“剛蘸的糖葫蘆喲,晚了可就沒啦!”
戀兒進院關上門的瞬間又回頭望了望街角,一個身影正往這邊瞧著。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陳家護院的梁五。
戀兒剛跨進院門,就急著把外麵撞見梁五的事說了,又把懷裡的包裹遞到張境途手上。他拆開布繩,裡麵是一套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褲,指尖剛觸到布料,便立刻明白——這是要他喬裝成尋常百姓。衣褲底下壓著張疊得整齊的紙條,紙上印著個小小的魚紋,字跡簡潔:“今日申時三刻來接。”
“計劃提前了,我今日就得走。”張境途把紙條攥在手心,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您要走?”戀兒的眼圈瞬間紅了,方才跑回來的氣喘還沒平複,聲音裡又添了幾分發顫的擔憂,“可您的傷還沒好利索,走那麼遠的路,能撐住嗎?”
張境途反倒笑了,指尖輕輕敲了敲包裹:“放心,那個挑擔子的,連治傷的草藥都備著呢,我這點傷,他們早算到了,死不了。”
聽到“挑擔子的”也是自己人,戀兒眼裡忽然亮起光,先前藏在心裡的念頭忍不住冒了出來,聲音又急又怯,卻滿是期待:“張先生……你們好厲害!我、我也想加入你們的隊伍,行嗎?”
張境途聞言,看向她的眼神軟了幾分,緩緩點頭:“傻丫頭,你和你家小姐,早就已經在隊伍裡了。”
戀兒猛地怔住,攥著衣角的手都鬆了半分。
“那日你敢去啟明書院遞信,今日又能準確找到‘自己人’傳消息,這些都是在幫我們做事。”張境途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我們的隊伍裡,從來沒有‘旁觀者’,隻有‘一起往前走的人’。”
這話像一束光突然照進心裡,戀兒原本泛紅的眸子“唰”地亮得驚人,剛才還微微發顫的肩膀,瞬間繃得筆直,活像株被陽光曬足了勁兒的小苗,一下子挺拔起來。她往前湊了半步,聲音裡還帶著沒壓下去的哭腔,卻裹著藏不住的雀躍:“真、真的嗎先生?那我這樣……也算英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