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罵人的話依舊刻薄,但手臂卻沒有立刻鬆開,反而穩穩定地扶著她,直到確認她完全站定,才像碰到什麼燙手山芋一樣猛地撤開,甚至還略帶嫌棄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蘇晚卿穩住呼吸,忽略掉腰間殘留的觸感和那一瞬間莫名加快的心跳,低聲道:“謝謝陸導,我沒事。”
“沒事就繼續!”陸凜轉過身,抓起旁邊的咖啡杯灌了一大口,掩飾住那一絲極不自然的僵硬,“剛才那段情緒還是不對!夏楠此刻的憤怒裡應該帶著恐懼!恐懼自己即將失控!重來!”
又是一下午的地獄式打磨。
結束時,蘇晚卿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隻想回去倒在床上。然而,剛走出排練室,李澤就等在了門口,表情是一貫的嚴謹。
“太太,陸導吩咐,晚上需要您一起用餐。”
蘇晚卿一愣:“用餐?”
“是的。陸老先生,也就是陸導的父親,今晚抵達本市,希望和陸導及您共進晚餐。”李澤解釋道,“餐廳已經訂好,晚上七點,我會準時來接您。”
蘇晚卿瞬間明白了。合約婚姻的第一次“實戰考核”來了。
她揉了揉發酸的肩膀,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回到鉑悅府,蘇晚卿快速衝了個澡,洗掉一身疲憊。看著衣櫃裡寥寥無幾的衣服,她猶豫了一下。去見陸凜的父親,不能太失禮,但也不能過於隆重,顯得刻意。
最終,她選了一條款式簡單大方的米白色及膝連衣裙,麵料考究,剪裁得體,既能襯托氣質,又不會過於張揚。她化了個淡妝,將長發鬆鬆挽起,露出優美的天鵝頸,戴上了一對小巧的珍珠耳釘。
晚上七點,李澤的車準時到達。
陸凜已經坐在車後座了。他換了一身黑色的休閒西裝,沒有打領帶,襯衫扣子解開了兩顆,少了些排練室裡的暴躁,多了幾分慵懶的貴氣,但眉宇間依舊凝著一絲不耐。
看到蘇晚卿上車,他掃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大概零點五秒,沒什麼表示,又繼續低頭看手機上的分鏡腳本。
車內一路無話。
餐廳是一家極其隱秘的高級私房菜館,位於一棟老洋房裡,環境清幽雅致。
服務生領著他們走進一個包間。
包間裡,一位穿著中式褂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精神矍鑠的老者正坐在主位上品茶。他看起來大約六十多歲,麵容與陸凜有幾分相似,但氣質更為沉穩威嚴,眼神銳利,不怒自威。這便是陸凜的父親,陸宏遠。
他身後還站著一位穿著西裝、助理模樣的中年男人。
見到他們進來,陸宏遠放下茶杯,目光如電,首先落在蘇晚卿身上,帶著審視和探究。
“爸。”陸凜沒什麼感情地叫了一聲,自顧自地拉開椅子坐下,態度敷衍。
蘇晚卿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微微躬身:“陸伯伯,您好,我是蘇晚卿。”姿態落落大方,既不怯場,也不過分熱絡。
陸宏遠打量了她幾秒,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眼前的女孩,和他之前讓人調查到的那個“全網黑”、“演技差”、“疑似靠臉上位”的小明星形象,似乎……不太一樣。
這氣質,倒更像是哪個世家精心培養出來的女兒。
“坐吧。”陸宏遠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蘇晚卿在陸凜旁邊的位置坐下。
服務生開始上菜。席間氣氛有些沉悶。
陸宏遠慢條斯理地吃著菜,狀似無意地開口:“晚卿是吧?聽說你之前是個演員?”
來了。蘇晚卿放下筷子,微笑著回答:“是的,陸伯伯。不過現在已經退圈了。”
“哦?為什麼退圈?”陸宏遠的目光帶著壓力。
陸凜嗤笑一聲,搶在蘇晚卿前麵開口,語氣嘲諷:“還能為什麼?那個圈子又臟又亂,潛規則橫行,她蠢,不肯同流合汙,自然待不下去。怎麼,您連這個也要管?”
他這話說得極其難聽,直接把蘇晚卿的退圈定性為“蠢”和“被排擠”,反而巧妙地避開了那些難堪的黑料。
蘇晚卿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收緊,麵上卻依舊保持著溫婉的笑容,甚至配合地垂下眼簾,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黯然”。
陸宏遠皺了皺眉,顯然對兒子說話的方式不滿,但也沒再追問退圈原因,轉而問道:“家裡是做什麼的?”
蘇晚卿心裡一緊。這個問題更棘手。她絕不能暴露蘇家。
她抬起眼,笑容不變,語氣自然:“我父母就是普通做點小生意,已經退休了。”她巧妙地將頂級豪門蘇家模糊成了“普通小生意”,真假摻半,最難查證。
陸凜似乎瞥了她一眼,眼神裡帶著點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