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家老宅回來的路上,車內的氣氛有種詭異的平靜。
蘇晚卿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霓虹,腦海裡還回響著父親最後那句硬邦邦的“等著看你的表現”,以及陸凜那番出人意料的、帶著強大說服力的回應。
她偷偷瞥了一眼旁邊閉目養神的男人。棱角分明的側臉在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褪去了片場的暴躁和尖銳,竟透出幾分難得的……安寧?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掐滅了。安寧?這個詞跟陸凜壓根不沾邊。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今晚他的出現,確實幫她化解了一場巨大的危機。雖然他動機不純為了拍戲進度),方式欠揍差點跟她爸吵起來),但結果……是好的。
這種複雜又彆扭的感覺,讓蘇晚卿心裡有些亂。
車子沒有回鉑悅府,而是直接開回了影視基地。夜戲還在等著他們。
回到片場,氣氛依舊緊張忙碌。大家看到他們一起回來,眼神都有些微妙,但沒人敢多問什麼。陸凜一回到導演的位置,立刻恢複了暴君本色,催促著各部門準備。
接下來的拍攝還算順利。或許是因為解決了家裡的一樁心事,蘇晚卿的狀態更加放鬆投入,幾條情緒戲都完成得不錯,連陸凜都難得地沒有挑刺,隻是簡短地喊“過”。
直到深夜,最後一場戲拍完,眾人才拖著疲憊的身體準備收工。
就在這時,原本隻是陰沉的天空突然毫無征兆地炸響一聲驚雷,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了下來,瞬間就連成了瓢潑大雨,狂風卷著雨水,能見度變得極低。
“哎呀!怎麼突然下這麼大雨!”
“快收設備!彆淋濕了!”
“這雨也太大了!”
片場一陣忙亂,大家趕緊手忙腳亂地搶救設備和器材。
蘇晚卿和曉雯也趕緊跑到屋簷下躲雨。
“這雨一時半會兒估計停不了。”曉雯看著外麵如同水幕一般的暴雨,發愁道,“晚卿姐,我們的車停得有點遠……”
陸凜指揮著工作人員把最重要的器材先搬進室內,皺著眉看了一眼外麵的雨勢,對旁邊的副導演道:“讓大家抓緊時間,弄完趕緊回去休息,明天照常開工。”
說完,他目光掃過站在屋簷下的蘇晚卿,腳步頓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對李澤吩咐了一句:“去把車開到最近的門廊。”
李澤點頭,撐起一把大黑傘就衝進了雨幕裡。
很快,那輛黑色的賓利冒著雨開了過來,停在門廊下。
陸凜拉開車門,看了一眼還站著的蘇晚卿,沒什麼耐心地吐出兩個字:“上車。”
蘇晚卿猶豫了一下:“曉雯她……”
“她的車一會兒就到。”陸凜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你先走,彆耽誤時間。”
曉雯也連忙道:“晚卿姐你快跟陸導先走吧,我等公司的車就行,沒事的!”
蘇晚卿隻好彎腰坐進車裡。
陸凜繞到另一邊上車,對李澤道:“回鉑悅府。”
車子緩緩駛出影視基地,雨刮器開到最大,依舊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暴雨砸在車頂,發出巨大的聲響,整個世界仿佛都被隔絕在外。
車內一片沉默。蘇晚卿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模糊的雨景,疲憊感陣陣襲來。今天發生了太多事,精神一直高度緊繃,此刻在溫暖密閉的車廂裡,聽著規律的雨聲,她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猛地驚醒,發現車子已經停了。
不是鉑悅府的地下停車場,而是停在了一條陌生的、略顯昏暗的路上。雨依舊下得很大。
“怎麼了?”她有些茫然地問。
駕駛座上的李澤轉過頭,語氣帶著歉意:“太太,陸導,抱歉。車子好像拋錨了,突然熄火,怎麼也打不著了。”
陸凜的眉頭已經擰成了一個死結,臉色難看地拿出手機:“叫拖車,再叫一輛車過來。”
然而,他很快發現,手機信號極其微弱,時斷時續,電話根本打不出去。
“shit!”他低咒一聲,煩躁地揉了揉頭發。
李澤也嘗試用自己的手機,同樣失敗。“陸導,這地方好像信號塔覆蓋有問題,加上暴雨天氣……”
三人被困在了暴雨夜拋錨的車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雨絲毫沒有變小的跡象。車外的溫度明顯降了下來,車內雖然開著暖氣,但長時間怠速顯然不是辦法。
陸凜的臉色越來越沉,周圍的低氣壓比車外的暴雨還嚇人。
蘇晚卿倒是相對平靜。比起應付父親和片場的壓力,眼下的困境反而顯得簡單。她看了看窗外:“這附近好像有亮光,應該有人家。要不要下去看看,能不能借個電話或者求助?”
陸凜瞥了她一眼,沒說話,算是默認。
李澤連忙道:“陸導,太太,你們在車裡等著,我下去看看。”
“一起。”陸凜卻推開了車門,“車裡不安全。”暴雨天,停在路邊的故障車確實有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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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夾雜著風瞬間灌了進來。蘇晚卿打了個寒顫。
陸凜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沒什麼表情地扔到她頭上:“披著。”
然後也不等她反應,就率先衝進了雨裡。
蘇晚卿抓著還帶著他體溫和淡淡煙草氣息的外套,愣了一秒,隨即披在身上,也趕緊下了車。
李澤已經撐開了傘,但風雨太大,傘幾乎沒什麼用。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遠處微弱的光亮走去。
走了大概五六分鐘,才看清那是一家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汽車旅館,招牌在風雨中忽明忽滅。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三人加快腳步衝進了旅館狹窄的屋簷下。
旅館前台隻有一個打著瞌睡的老伯。被驚醒後,看著三個渾身濕透、氣質卻與這破舊旅館格格不入的男女,老伯明顯愣了一下。
“老板,我們車拋錨在路邊了,手機也沒信號,能不能借個電話叫拖車?”李澤上前交涉。
老伯搖搖頭,口音很重:“電話線早讓風刮斷嘍!這鬼天氣,拖車也進不來哇!你們要不就在這兒將就一晚?等雨小了再說?”
三人麵麵相覷。
住下?在這家看起來條件極其簡陋的汽車旅館?
陸凜的臉色已經黑得能滴出墨來。
但看著外麵絲毫沒有減弱跡象的暴雨,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開兩間房。”陸凜幾乎是咬著牙說道,從濕透的錢包裡抽出幾張現金拍在桌上。
老伯看了看他們,慢吞吞地登記:“身份證。”
幸好證件都隨身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