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糖的酸澀餘味還留在舌尖，那句“門鎖好”帶來的短暫安心，很快被現實的重壓驅散。
第二天，蘇晚卿明顯感覺到片場的空氣裡多了一絲山雨欲來的凝滯。工作人員之間的竊竊私語更多了，看向她的目光也更加複雜，同情、好奇、擔憂，甚至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林薇薇和幾個小配角聚在一起，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飄過來：
“聽說了嗎？好像有人要爆大料了，還是陳年老瓜呢。”
“嘖嘖，有些人啊，黑曆史是洗不白的，再怎麼捧也沒用。”
“可不是嘛，以為攀上高枝就萬事大吉了？做夢呢。”
曉雯氣得臉色發白，想上去理論，被蘇晚卿用眼神製止了。這個時候，任何反應都隻會給對方提供更多素材。
陸凜的臉色比昨天更冷，像一塊萬年不化的寒冰。他幾乎不開口說話，所有的指令都通過冰冷的目光和極其簡潔的手勢下達，整個劇組在他的低氣壓下噤若寒蟬，高效卻壓抑地運轉著。
拍攝間隙，蘇晚卿去洗手間，無意間聽到兩個女工作人員在隔間外低聲交談：
“真的假的？星耀那個王總又出來作妖了？”
“好像是的，聽說聯係了不少營銷號，要爆當年的事，還說手裡有‘實錘’……”
“我的天，那蘇老師豈不是……”
“唉，誰知道呢？這圈子真亂。不過陸導這次好像也挺麻煩，聽說公司那邊出了點問題，好像有股東趁機發難，跟他拍戲太燒錢有關……”
蘇晚卿的心猛地一沉。果然！王總！還有，陸凜的公司也出了問題？是因為持續投資《迷霧》這個看起來並不那麼商業的項目嗎？
她靠在冰冷的隔間門上，感覺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對方這是雙管齊下，既要徹底搞臭她，也要動搖陸凜的根基。
下午，一場蘇晚卿和顧宇飛的對手戲。劇情是夏楠試圖從陳鋒顧宇飛飾）口中套取關於她丈夫之死的線索，兩人言語交鋒，暗藏機鋒。
開拍前，顧宇飛晃到她身邊，臉上掛著慣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壓低聲音說：“喂，聽說外麵挺熱鬨啊？需要哥們兒幫你介紹幾個厲害的公關團隊不？價格好商量。”
蘇晚卿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謝謝顧老師好意，不用了。”
顧宇飛挑眉：“彆硬撐啊。王胖子那人我聽說過，手段臟得很。陸導那邊……嗬嗬，現在怕是也焦頭爛額吧？”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試探和看好戲的意味。
蘇晚卿不想與他多言，隻是重複道：“不勞顧老師費心。”
拍攝開始。蘇晚卿努力將雜念拋開，沉浸到夏楠的角色裡。然而，當她說到一句台詞“我隻想知道真相，無論多殘酷”時，她明顯感覺到顧宇飛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興味，仿佛在說：真相？你真的能承受嗎？
這種幾乎跳出角色的審視讓她瞬間出戲，台詞卡在了喉嚨裡。
“cut！”陸凜冰冷的聲音立刻響起，“蘇晚卿！你的注意力呢？！被狗吃了嗎？！”
蘇晚卿猛地回過神，低下頭：“對不起，導演。”
“重來！”
又拍了兩條，總算過了。但蘇晚卿能感覺到，陸凜盯著監視器的目光，幾乎要將屏幕凍穿。
收工後，蘇晚卿疲憊地回到酒店。剛出電梯，就看見李澤和那位陳律師再次出現在陸凜的房門口，三人的臉色都比上次更加凝重。
看到蘇晚卿，李澤快步走過來，低聲道：“太太，陸導請您過去一趟。”
蘇晚卿心裡一緊，點了點頭。
走進陸凜的房間，第一次不是為了對戲或挨罵。房間很大，同樣是冷硬的極簡風格，但比起她在鉑悅府的次臥，這裡多了許多散落的劇本、分鏡圖和各種電影相關的書籍資料，顯得有些淩亂，卻充滿了強烈的個人印記。
陸凜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她，看著窗外的夜景。陳律師坐在沙發上，麵前攤開著一些文件。
聽到腳步聲，陸凜轉過身，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他指了指沙發：“坐。”
蘇晚卿依言坐下，雙手緊張地交握在一起。
陸凜沒有迂回，直接開口，語氣是公事公辦的冷硬：“王德海王總）那邊，聯係了一批營銷號，準備翻舊賬。內容無非是當年星耀那點破事，但這次，他們可能會偽造一些所謂的‘證據’，比如聊天記錄、錄音剪輯之類。”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蘇晚卿的心臟還是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呼吸有些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