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眼睛一亮:“都督欲行驕兵之計?誘使文聘,或陳暮,主動來攻?”
“不錯!”周瑜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文聘穩重,或不易上當。但陳暮麾下,如黃忠等輩,新立大功,銳氣正盛,其本人亦需更多戰功穩固地位。若見我軍‘退卻’,內部‘不穩’,未必不會心動。隻要他敢派水軍主力出寨追擊,或分兵進取,我便可在預設戰場,以精兵擊其惰歸!畢其功於一役!”
他頓了頓,眼中寒光閃爍:“即便不能全殲其水軍,隻要能重創之,則長江之險,我與共之!屆時,劉備處壓力自解,主動權將重回我手!”
魯肅撫掌:“此計大妙!然,需做得逼真,且要瞞過江東內部,乃至……劉備方麵。”
周瑜傲然道:“我自有安排。子敬,你負責與劉備使者周旋,可透露些許我軍‘困境’與‘分歧’,讓其更加依賴我等,也更能取信於陳暮。”
“肅明白!”
孫劉兩家,在失敗的陰影下,一個欲行離間,一個圖謀反擊,新的暗流開始湧動,目標直指襄陽。
相較於北線戰事的暫歇和東線的暗潮洶湧,新附的荊南三郡——零陵、桂陽、武陵,則顯得“平靜”了許多。但這平靜之下,是瑣碎卻至關重要的整合工作。
鎮南將軍府長史王粲,這段時間將大部分精力都投入於此。大量的文書、賬簿堆滿了他的桉頭。
“使君,荊南三郡,戶口、田畝、倉廩冊籍已初步厘清。”王粲向陳暮彙報,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也有一絲成就感,“零陵太守劉度、桂陽太守趙範,皆已上表歸附,並表示願遣子侄入襄陽為質,其心暫安。唯有武陵太守金旋,態度模棱兩可,且其郡內五溪蠻夷,時有騷動,不服王化,甚是棘手。”
陳暮翻閱著王粲整理的文書,點了點頭:“劉度、趙範識時務,可暫且安撫,其子侄來襄陽,以禮相待,名為學習,實為質任。至於金旋……”他沉吟片刻,“其人無大才,卻擁兵自重於武陵山地,沙羨之戰,我軍借道其境,他竟佯裝不知,坐觀成敗,其心可誅。”
“使君之意是?”
“先禮後兵。”陳暮決斷道,“以朝廷和我前將軍府名義,行文申飭金旋,責其此前剿蠻不力、怠慢軍機之過,令其限期清剿郡內蠻夷,並輸送糧賦至襄陽。若其遵令,則暫容其位。若其陽奉陰違,或與蠻夷有所勾結……”他眼中寒光一閃,“則黃老將軍鷹揚營休整已畢,可南下‘助’其剿匪。”
王粲心領神會,這是要借機將武陵也徹底納入直接掌控。金旋若聽話,尚可苟延殘喘;若不聽話,剿蠻便是出兵的最佳借口。
“還有,荊南之地,多有豪族隱匿人口,侵占田畝。需選派乾練官吏,赴三郡核查,推行襄陽之政,清丈土地,安撫流民,興修水利。此事關乎賦稅根基與民心向背,季珪,你要多費心。”陳暮看向崔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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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琰肅然道:“屬下已初步擬定人選名單,皆乃清廉乾練之士,請使君過目定奪。”
“好。”陳暮接過名單,仔細看了看,“便依此名單,儘快派遣。告訴他們,行事需剛柔並濟,既要觸及豪強利益,亦不可激起民變。若有難處,及時上報。”
處理完這些繁雜政務,窗外已是暮色四合。陳暮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陣疲憊。治理一方,尤其是新附之地,其艱難繁瑣,絲毫不下於領軍征戰。
就在這時,一名侍女匆匆來自後宅,麵帶驚慌之色:“使君,夫人……夫人突然腹痛不止,醫官說,怕是……怕是要提前臨盆了!”
陳暮臉色猛地一變,霍然站起!崔婉的孕期還未足月,此時臨盆,必然伴有風險。他再也顧不得什麼軍政要務,立刻向後宅疾步而去。
將軍府後宅此刻已亂作一團。侍女們端著熱水、布帛匆匆進出,產房內傳來崔婉壓抑的痛呼聲,聽得陳暮心頭一陣陣揪緊。
醫官和穩婆早已在裡麵忙碌。陳暮被攔在門外,隻能焦躁地踱步。王粲、崔琰聞訊也趕了過來,在一旁低聲勸慰,但陳暮此刻什麼也聽不進去。
他腦海中閃過與崔婉成婚以來的點點滴滴,從許都的相敬如賓,到南下途中的相互扶持,再到襄陽這大半年的聚少離多。她總是那樣沉靜嫻雅,默默支持著他,是他在這冰冷權力場中唯一的溫暖港灣。如今她因孕期憂思、戰事牽累而早產,若有個萬一……
陳暮不敢再想下去。他緊緊攥著袖中那方黑色砥石,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些。砥石承壓,愈磨愈堅。他告訴自己,此刻絕不能慌亂。
時間一點點過去,產房內的聲音時高時低,每一次崔婉的痛呼都讓陳暮的心跳漏掉一拍。夜幕徹底降臨,寒星點點,府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忽然,產房內傳出一聲響亮而清脆的嬰兒啼哭!
陳暮渾身一震,猛地抬頭。
緊接著,房門打開,穩婆抱著一個繈褓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疲憊而欣喜的笑容:“恭喜使君!賀喜使君!夫人生了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這四個字如同天籟,瞬間驅散了陳暮心中所有的陰霾和焦慮。他大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個繈褓。新生兒皮膚紅皺,眼睛還未睜開,卻揮舞著小拳頭,哭聲洪亮,充滿了生命力。
王粲、崔琰等人也紛紛上前道賀:“恭喜明遠使君)喜得麟兒!”
陳暮看著懷中的兒子,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和責任感湧上心頭。這是他的血脈,是他和崔婉愛情的結晶,也是他在這個時代更深的羈絆。
他抱著孩子走進產房。崔婉疲憊地躺在榻上,麵色蒼白,汗濕的頭發貼在額角,但看到陳暮和孩子,眼中卻流露出溫柔而滿足的光芒。
“婉兒,辛苦了。”陳暮坐在榻邊,將孩子輕輕放在她身側,握住她的手,聲音有些哽咽,“你看,我們的孩兒。”
崔婉虛弱地笑了笑,伸手輕輕觸碰嬰兒的臉頰:“像你……”
“不,像你,眉眼像你。”陳暮柔聲道,他取出那方砥石,放在崔婉枕邊,“這孩子,便如這新磨之石,未來可期。而你我,當為這孩兒,更為彼此,如蘭草般堅韌,如砥石般穩固。”
窗外寒風依舊,室內卻暖意融融。新生命的降臨,衝散了戰火的硝煙與政治的陰霾,帶來了新的希望與牽掛。陳暮知道,未來的路或許會更加艱難,但為了懷中嬌兒,為了榻上愛妻,為了這好不容易打下的基業,他必須更加堅定地走下去。
然而,喜悅之餘,一個念頭也不可遏製地浮上心頭——這個孩子的降生,在那個“送子為質”的約定背景下,又將給許都方麵,帶來怎樣的解讀和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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