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雷聲滾滾,仿佛連蒼天都在為這汴京城中上演的人間慘劇而悲鳴。
禦書房內,那盞昏黃的宮燈,映照著兩個同樣麵色慘白、卻心思各異的男人。
趙佶癱坐在龍椅上,這位大宋天子,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如此的無力。他像一個提線木偶,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甚至險些親手為仇人遞上屠刀。那份屈辱和後怕,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而蕭明,則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像一尊石雕。
李師師的話,如同最惡毒的魔咒,在他腦海中反複回響。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他拚上性命、賭上一切換來的所謂“王牌”,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騙局。
一個針對他的,必殺之局!
他甚至能想象到,蔡京和高俅那兩張老謀深算的老臉,此刻正躲在哪個陰暗的角落裡,欣賞著他這個“小醜”的垂死掙紮,發出得意的獰笑。
一股冰冷到極致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緊接著,是仿佛要將他五臟六腑都焚燒殆儘的滔天怒火!
“噗——”
蕭明再也抑製不住,一口心血猛地噴了出來,濺落在冰冷的地磚上,宛如一朵朵淒厲的梅花。
“蕭壯士!”趙佶和李師師同時驚呼出聲。
蕭明卻仿佛沒有聽見,他隻是死死地盯著地上的那灘血跡,眼中布滿了駭人的血絲。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擔憂。
金蓮!林衝!
既然這是一個針對他的死局,那麼蔡京和高俅,絕對不會放過她們!
他不敢再想下去,每多想一分,心臟就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我要出宮。”蕭明猛地抬頭,聲音沙啞得如同兩塊砂紙在摩擦,但那眼神,卻讓自詡見慣了風浪的李師師都感到一陣心悸。
那是一種混雜著絕望、瘋狂、和毀滅一切的眼神。
“好,好!”趙佶此刻已經將蕭明視作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或者說,是唯一能與自己同仇敵愾的“瘋子”。他連滾帶爬地從龍椅上下來,從懷中掏出一塊通體漆黑的令牌,塞到蕭明手裡。
“這是皇城司的‘暗行令’,持此令者,可於夜間通行宮內各處禁道,無人敢攔。”趙佶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朕已經想好了!蔡京、高俅,這兩個國之蛀蟲,朕一日也不能再忍!朕要你做朕的刀,一把最鋒利的刀!把他們,連同他們的黨羽,全都給朕連根拔起!”
蕭明接過令牌,那冰冷的觸感讓他混亂的思緒稍稍清醒了一分。他看了一眼趙佶,這個剛剛還嚇得魂不附體的皇帝,此刻卻因為滔天的恨意而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決絕。
這或許,就是他唯一的機會。
“陛下,”蕭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要殺他們,不難。但要將他們連根拔起,需要時機。今夜,我必須先去救我的兄弟和……家人。”
“朕明白。”趙佶點了點頭,“師師,你親自送蕭壯士出去。記住,動用我們最隱秘的渠道,絕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是。”李師師盈盈一拜,隨即引著蕭明,走向了禦書房後一處不起眼的書架。她熟練地轉動機關,書架緩緩移開,露出一條深邃幽暗的密道。
“蕭將軍,請。”李師師提著一盞小巧的宮燈,走在前麵,“這條路,可以直通宮外一處最安全的據點。那裡,有你需要的一切。”
蕭明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密道很長,也很壓抑。但再壓抑,也比不上蕭明此刻的心情。
他滿腦子都是潘金蓮和林衝的身影。一個巧笑嫣然,一個清冷如月。她們是他來到這個該死的時代後,生命中僅有的兩道光。
如果她們出了任何意外……
蕭明不敢想象,自己會變成什麼樣。他隻知道,他會讓所有與此事有關的人,都墜入最痛苦的深淵,用他們的血,來洗刷自己的罪孽和悔恨!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於透出了一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