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空氣仿佛凝固了，連燭火的跳動都顯得格外刺耳。
“假的？”
蕭明死死地盯著李師師，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這怎麼可能？他親手從蔡京府中最森嚴的密室裡盜出的東西，怎麼可能是假的？
趙佶的反應比他還要不堪。他麵如金紙，身體晃了晃，一屁股癱坐在龍椅上，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天大的笑話，被人在股掌之間肆意玩弄。
“沒錯，是假的。”
李師師的語氣依舊平靜，但她的眼神卻銳利如刀，仿佛能洞穿人心。她緩緩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香囊，放到了桌案上。
“官家，蕭將軍，請聞一聞這香囊的味道。”
蕭明和趙佶下意識地湊了過去。一股極其淡雅的、若有若無的香氣鑽入鼻孔。
“這是……‘醉龍涎’？”趙佶失聲驚呼，眼中滿是駭然。
“官家好記性。”李師師點了點頭，“這‘醉龍涎’，乃是前朝宮廷秘香，有凝神靜氣之效，但若是與‘七星海棠’的花粉混合，便會產生一種慢性的毒素，長期聞之，會使人神思恍惚，意誌薄弱。”
她頓了頓，目光轉向蕭明：“蕭將軍，你在蔡京府上盜取密詔時，可曾聞到過類似的氣味？”
蕭明如遭雷擊，瞬間想起了那間密室中，那個精致的紫金香爐裡飄出的，正是這種似有若無的香氣！
“那份所謂的密詔，從一開始就是蔡京為你準備好的一個陷阱！”李師師的聲音陡然拔高，“他早就料到你會去盜取，所以故意留下一個假的，讓你以為抓住了他的致命把柄。然後，他再借官家之手，將你這個心腹大患徹底鏟除！”
“他……他好狠毒的心！”趙佶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恐懼。他終於明白，自己差一點就成了蔡京鏟除異己的刀！
“你到底是誰？為何會知道得如此清楚？”蕭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審視著眼前的李師師。
“我是誰不重要。”李師師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悲憫，“我隻知道，潘金蓮的母親，曾是‘醉龍涎’秘方的守護者之一。而我，受過她母親的恩惠。”
一句話，解開了蕭明心中最大的謎團。原來如此！原來潘金蓮的身世，還牽扯著這樣的宮廷秘辛！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蕭明看著趙佶，眼神銳利如鷹，“是殺了我，向蔡京搖尾乞憐，還是……”
“朕……”趙佶的喉嚨裡發出一聲乾澀的嘶吼，他猛地一拍龍椅扶手，眼中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恨意與決絕，“朕要他死！”
……
城西，一條陰暗的死胡同。
林衝背靠著冰冷的牆壁，劇烈地喘息著。她的胸口，插著一支黑色的羽箭，鮮血正不斷地從傷口湧出，染紅了她半邊身子。
在她麵前，陸謙帶著十幾個“金牌打手”，一步步逼近。
“林娘子，彆來無恙啊。”陸謙的臉上掛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笑容，“我早就說過，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卑鄙小人！”林衝啐出一口血沫，手中的長槍拄在地上，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
她終究還是沒能找到李師師。在即將靠近目的地的時候，她中了陸謙的埋伏。這些“金牌打手”的武功遠在她預料之上，加上她內傷未愈，一番苦戰之下，最終還是落入了下風。
“把她給我拿下！”陸謙揮了揮手，眼中閃過一絲淫邪的光芒，“記住，要活的。高太尉還等著享用呢。”
“你們休想！”
林衝發出一聲怒吼，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揮舞著長槍，衝向了敵人。
……
城南，廢棄的藥鋪。
“噗——”
潘金蓮猛地噴出一口黑血，原本青紫色的臉，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她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生命的氣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金蓮！”
吳用目眥欲裂，他用儘了自己所知的所有方法，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毒素一點點侵蝕她的五臟六腑。
“蕭……蕭明……”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潘金蓮的口中，依舊喃喃地念著那個人的名字。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深深的眷戀和不舍。
她還有好多話想對他說，還想再看看他意氣風發的樣子，還想……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的手臂無力地垂下，那雙曾經顧盼生輝的明眸，永遠地失去了神采。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鳴。
大雨，傾盆而下。
吳用跪在地上，抱著潘金蓮漸漸冰冷的身體，發出了如同野獸般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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