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順著屋簷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單調而壓抑的聲響,如同為這座城市奏響的哀樂。
密室之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蕭明靜靜地坐在太師椅上,雙眼緊閉。他沒有再流一滴淚,也沒有再說一句話,但那死寂般的沉默,卻比任何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更讓人感到心悸。
吳用和燕青站在一旁,幾次想要開口安慰,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們知道,任何語言在這樣的悲痛麵前,都顯得蒼白無力。他們能做的,隻有陪伴,以及……等待。
等待這個被仇恨和悲傷反複淬煉的男人,重新站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隻是一炷香的時間,蕭明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曾經的戲謔、溫情、狡黠,此刻都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宛如萬年寒冰般的冷靜,以及深不見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瘋狂殺意。
他的心,在那一刻,隨著潘金蓮的離去,徹底死了一半。而剩下的另一半,則被複仇的火焰徹底填滿。
“學究,小乙。”
蕭明開口了,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哥哥!”燕青連忙上前一步。
“我要去救林衝。”蕭明一字一頓地說道,仿佛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吳用聞言,眉頭緊鎖,臉上寫滿了憂慮:“蕭將軍,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天牢是什麼地方,你我心知肚明。那裡是高俅和蔡京的地盤,防衛之森嚴,遠超皇宮大內。林教頭又是在這種風口浪尖上被抓進去的,必然是重中之重,想要救他出來,無異於虎口拔牙,難如登天啊!”
“是啊,哥哥!”燕青也急切地勸道,“那陸謙為了防止我們劫囚,已經調集了殿前司的精銳,將天牢圍得水泄不通!我們現在人手不足,強攻絕對是下下之策,隻會白白送了性命!”
“我沒說要強攻。”
蕭明緩緩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了那塊漆黑如墨的“暗行令”,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吳用和燕青同時湊了過來,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皇城司,暗行令。”蕭明淡淡地解釋道,“官家給的。持此令,可於夜間出入宮禁要地,便宜行事。”
吳用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作為曾經的“智多星”,立刻就明白了這塊令牌背後所蘊含的巨大價值。
“天助我也!”吳用一拍大腿,激動地說道,“不,是官家終於醒悟了!有此神物,我們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天牢,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蕭明卻搖了搖頭。
“還不夠。”他走到牆邊,那裡掛著一張李師師提供的,整個汴京城的詳細輿圖。他的手指,在輿圖上緩緩劃過,最終,落在了那個用朱筆圈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字上——天牢。
“天牢之內,機關重重,酷吏遍地。單憑一塊令牌,或許能讓我進去,但想要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從最森嚴的‘天字號’監區把林教頭帶出來,幾乎不可能。”
蕭明的目光變得愈發深邃,他腦中開始飛速運轉,將所有已知的線索和資源進行整合。
李師師的“護世盟”情報網、趙佶的“暗行令”、燕青的機敏和箭術、吳用的智謀和人脈……還有他自己,那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靈魂,所擁有的、獨一無二的知識和技能。
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計劃,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成型。
“學究,”蕭明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吳用,“我需要你,立刻動用‘護世盟’的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價,在半個時辰之內,給我弄到天牢最精確的內部結構圖,以及今晚所有當值獄卒、頭目的換防時間和巡邏路線。越詳細越好!”
吳用沒有絲毫猶豫,重重地點了點頭:“將軍放心,就算掘地三尺,我也給你挖出來!”
“小乙,”蕭明的目光又轉向燕青,“你的任務最重。我要你在子時三刻,準時出現在天牢西南角的‘望樓’附近。那裡是整個天牢防禦的死角,也是唯一可以從外部觀察到‘天字號’監區的地方。”
他從包裹裡拿出幾件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奇特玩意兒,遞給燕青。
“這是我做的幾樣小東西,一個叫‘定時發煙器’,一個叫‘高頻聲波哨’。到時候,你聽我信號,先用這個發煙器製造混亂,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然後……”蕭明壓低了聲音,在燕青耳邊交代了幾句。
燕青聽得是雙眼放光,連連點頭:“哥哥放心,小乙保證完成任務!”
“好。”蕭明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你們去準備吧。我,親自去會一會那座人間地獄。”
“哥哥,你……”燕青還想說什麼,卻被吳用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