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林的夜格外寂靜，山寨裡的篝火劈裡啪啦地燃燒著，將蕭明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他沒有去參加那場屬於勝利者的狂歡，而是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山寨的最高處，俯瞰著這片剛剛被他征服的土地。他的腳下，是數百名剛剛投降的馬賊，他們的命運此刻就掌握在他的手中。這種感覺讓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他不是一個天生的領袖，也不是一個冷酷的獨裁者，他的心裡始終都住著一個來自現代社會的普通人的靈魂。他會因為殺戮而感到不安，會因為掌控彆人生死而感到恐懼。
“在想什麼？”一個溫柔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蕭明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人是林衝。也隻有她，才能如此精準地捕捉到他內心深處那一絲不為人知的脆弱。
“沒什麼。”蕭明轉過身，對著她擠出了一絲笑容，“隻是覺得，這夜色很美。”
“夜色再美，也美不過你眼中的星辰。”林衝走到他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輕聲說道。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像是一陣溫暖的風，吹散了蕭明心中不少的陰霾。
“我眼中哪有什麼星辰，”蕭明自嘲地笑了笑，“不過是一些揮之不去的血色罷了。”
“不。”林衝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眼中的不忍、掙紮和痛苦。”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你的心裡有光。”
蕭明聞言，心中一震。他沒想到，林衝竟然能看得如此透徹。他一直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以為在所有人的眼中，他都是那個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的天生將才，卻沒想到他內心深處那最柔軟、最脆弱的一麵，卻被這個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或許吧。”他歎了口氣，說道，“我隻是不想變成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你不會的。”林衝的語氣異常堅定，“因為，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善良？”蕭明苦笑一聲，“在這個世道，善良是最沒用的東西。”
“不。”林衝反駁道，“善良，是這個世道最珍貴的東西。”她轉過頭，看著蕭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的善良就是你的光。它可以照亮你前行的路，也可以溫暖你身邊的人。”
她的眼神是那麼的真誠，那麼的炙熱。蕭明的心在那一刻被狠狠地觸動了。他仿佛看到了一朵在懸崖峭壁上迎風綻放的雪蓮，那麼的純潔、高貴而又堅韌。
山風吹過，帶著一絲涼意。林衝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蕭明見狀，沒有絲毫猶豫，解下自己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他的動作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流暢，仿佛已經演練了千百遍。
林衝的身體微微一僵，一股屬於男人的陽剛氣息瞬間將她包裹。她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根。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那不爭氣的心跳聲，“砰！砰！砰！”一聲比一聲響，她甚至擔心會被身旁的這個男人聽到。
“夜深了，風大。”蕭明說道，“彆著涼了。”他的聲音依舊是那麼的平靜，但他的心裡卻遠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麼淡定。當他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那溫潤的肌膚時，他的心也漏跳了一拍，一種異樣的情愫在他的心底悄然滋生。
他想起了那個遠在陽穀縣的潘金蓮，那個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心弦的女人。他的心中湧起了一股濃濃的負罪感，他覺得自己背叛了她。他下意識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就在這時，林衝卻突然轉過了身。
她抬起頭，看著他，眼中水波流轉，媚眼如絲。
“蕭明。”她輕聲喚道。
“嗯？”
“你……”她欲言又止。
“我怎麼了？”
“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她終於鼓起了所有的勇氣，問出了這個一直以來都困擾著她的問題。問完之後，她便緊張地低下了頭，不敢再看蕭明的眼睛。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在等待著他的答案，那個可以決定她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的答案。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蕭明看著眼前這個嬌羞無限，卻又勇敢得讓人心疼的女人，他的心徹底亂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說喜歡？那潘金蓮又算什麼？說不喜歡？那他又如何能欺騙自己的內心？
他，確實，對她動心了。從她為了救他不顧一切地衝向那千軍萬馬的時候，從她在他病床前衣不解帶地照顧他的時候，從她剛才用那般溫柔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一點一點地淪陷了。
他是一個凡人，他有七情六欲，他不是聖人，他做不到坐懷不亂。
“我……”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隻能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她，那眼神裡有欣賞，有感動，有憐惜，有掙紮，還有一絲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愛意。
林衝看懂了，她什麼都懂了。她的心中湧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她知道，他是喜歡她的。這就足夠了。她不需要他的承諾，也不需要他的名分，她隻要能陪在他的身邊，就心滿意足了。
她踮起腳尖，用她那溫潤的嘴唇，輕輕地吻在了他的臉頰上。蜻蜓點水，一觸即分。然後，她便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一般，逃也似的跑開了。
隻留下蕭明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的臉上還殘留著她嘴唇的餘溫和香氣，他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知道，自己完了，他徹底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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