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怎樣的通道？
冰冷、壓抑，充滿了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金屬質感。
蕭明一頭紮進去，立刻感受到一種與外界截然不同的氣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類似於機油和臭氧混合的味道，腳下的金屬地板每一步都發出沉悶的回響，仿佛踩在一條巨獸的食道裡。
通道兩側，不再是粗糙的岩壁，而是光滑如鏡的黑色金屬。每隔十步，牆壁上便會亮起一盞幽藍色的、不知名晶石構成的燈，將前方的道路照亮，也映照出蕭明眼中那份凝重與決然。
他沒有回頭。
身後，是潘金蓮幻影消散的餘溫，是與過去的訣彆。
身前，是林衝和耶律乙辛的生死未卜，是必須抓住的希望。
“找到我……”
那三個字，如同魔咒，又如同燈塔，在他的腦海中反複回響，讓他疲憊欲裂的身體，重新湧現出一股近乎偏執的力量。
他必須活下去！
他必須救出她們！
然後，他要去尋找一個真相，一個哪怕萬分之一可能，也絕不放棄的奇跡！
通道並不長，大約百步之後，前方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地下空腔，出現在蕭明的眼前。
這裡，比他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個地下洞穴都要宏偉。穹頂高不見頂，隱沒在深沉的黑暗中，隻有無數幽藍色的光點，如同星辰般閃爍，那是與通道裡一樣的晶石，被鑲嵌在岩壁之上，構成了一幅壯麗而詭異的“星圖”。
空腔的正中央，是一個更加龐大、更加複雜的機械裝置。
無數粗大的青銅管道，如同巨蟒般盤繞、交錯，連接著一個個巨大的、如同磨盤般的齒輪。這些齒輪緩緩轉動，發出“哢嚓、哢嚓”的沉重聲響，仿佛是這片地底世界的心跳。
所有的管道和齒輪，最終都彙集到一個位於中央的、被一圈深不見底的溝壑所環繞的圓形平台上。
平台之上，一根散發著不祥紅光的巨大金屬立柱，正從穹頂垂下，尖端直指平台中心的一個凹槽。絲絲縷縷的白色蒸汽，正從立柱與平台之間的縫隙中冒出，帶著一股硫磺和火焰的氣息。
這裡，就是整座地火礦脈的引爆核心！
是蔡京，或者說“牧羊人”組織，用來毀滅西夏、嫁禍蒙古，攪亂天下風雲的最終武器！
而在那圓形平台之上，幾道人影，讓蕭明的瞳孔，驟然收縮。
其中一人，身穿緋紅色官袍，頭戴梁冠，麵容清臒，三縷長髯飄於胸前，眼神中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倨傲與淡漠。
正是那個他不久前才在幻覺中“殺死”的——蔡京！
不，不對！
蕭明立刻察覺到了異樣。
眼前的“蔡京”，身形有些飄忽，仿佛是水中的倒影，帶著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
是投影！或者說，是類似於“全息影像”之類的東西！
這個認知，讓蕭明的後心，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這個時代，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技術？“牧羊人”組織，或者說他們背後的那個“高等文明”，究竟已經將科技發展到了何種地步？
在“蔡京”的身後，還站著四名身穿黑色勁裝的護衛。
他們與之前蕭明遇到的所有“幽影閣”殺手都不同。他們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便如四座鐵塔，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他們的臉上，都戴著猙獰的惡鬼麵具，隻露出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如同最冷酷的獵手，鎖定了剛剛從通道中走出的蕭明。
“汝，終於來了。”
平台之上，“蔡京”的幻影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仿佛由金屬摩擦產生的共鳴，回蕩在整個空腔之中，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審視意味。
“一隻僥幸穿過了所有陷阱，闖入神之祭壇的螻蟻。”
他的目光，落在蕭明的身上，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藏品。
“汝很特彆。吾很好奇，汝究竟是如何破解吾設下的心魔幻境？那幻境，引動的是人心最深處的執念與恐懼，便是心誌最堅定的高僧，也難免沉淪。汝一個滿身殺孽的武夫，何以勘破？”
蕭明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飛快地掃過整個平台，分析著眼前的局勢。
一個虛幻的、無法被攻擊的“蔡京”，四個實力深不可測的頂級高手，以及那個已經進入最後啟動階段的、散發著毀滅氣息的引爆裝置。
這是一個……死局。
“不說話？”
“蔡京”似乎並不在意，他撫摸著自己的長髯，自顧自地說道：“也罷。螻蟻的掙紮，雖然有趣，但終究隻是徒勞。汝的出現，不過是為這場盛大的獻祭，增添了一味小小的佐料而已。”
“獻祭？”蕭明終於開口，聲音沙啞而冰冷。
“然也。”
“蔡京”的臉上，露出一絲狂熱的、如同神棍般的笑容。
“汝腳下的這座城，以及城外那數十萬的生靈，都將成為獻給‘神’的祭品。他們的血肉與哀嚎，將開啟新的時代！而吾，將成為新時代的唯一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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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子！”
蕭明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瘋子？”
“蔡京”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放聲大笑起來。
“無知者，才會將自己無法理解的偉大，稱之為瘋狂！汝以為，吾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權勢？為了這腐朽的大宋江山？”
他搖了搖頭，眼神中充滿了對世俗的鄙夷。
“凡俗的權力，於吾而言，不過是掌中玩物！吾所追求的，是永生！是超脫！是成為行走於人間的神隻！”
“而這一切，都將在今日，得以實現！”
他的話音剛落，整個空腔，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穹頂之上，那些幽藍色的晶石，光芒大盛！
中央平台上，那根巨大的金屬立柱，開始緩緩下降，尖端對準了下方的凹槽，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