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剛刺破興慶府上空的薄霧。
西夏的朝堂,這座代表著權力中樞的宏偉宮殿,便已經暗流洶湧。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氣息。
國相梁乙逋,身著一品麒麟朝服,頭戴紫金冠,麵沉如水,步履生風地踏入大殿。
與往日的溫文爾雅,長袖善舞不同,今日的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毫不掩飾的、冰冷刺骨的殺氣。
龍行虎步之間,衣袂翻飛,竟帶起了陣陣罡風,讓兩側的文武百官,無不心頭一凜,下意識地,垂下了頭顱。
他們都敏銳地感覺到,今天的國相大人,不一樣了。
那是一種,餓虎出籠,蛟龍入海的,滔天凶焰!
而這一切變化的源頭,都來自於他身後那個,看似閒庭信步,神色淡然的青衫客卿——蕭明。
此刻的蕭明,依舊是一身樸素的青衫,負手而立,站在梁乙逋的身後,位置不遠不近,卻又恰到好處地,將自己置於一個旁觀者的絕佳視角。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大殿上的每一個人。
那些平日裡與仁多寶忠沆瀣一氣的武將,那些在朝堂上陽奉陰違的文臣,他們的表情,他們的眼神,他們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如同慢鏡頭一般,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簾。
昨夜,他與梁乙逋,在密室之中,徹夜長談。
一張巨大的關係網,在蕭明的筆下,被清晰地勾勒出來。
仁多寶忠盤踞西夏朝堂多年,其勢力,早已盤根錯節,遍布朝野。想要將其連根拔起,絕非一日之功,更不能操之過急,否則,隻會引起劇烈的反彈,甚至,動搖國本。
必須,快、準、狠!
而蕭明為梁乙逋選擇的第一個目標,便是殿前都指揮使,折可求!
此人,是仁多寶忠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掌管著興慶府一半的禁軍兵權,為人驕橫跋扈,是仁多寶忠在軍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更重要的是,他與盤踞在西北的折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動他,既能敲山震虎,又能剪除仁多寶忠的羽翼,還能試探出朝中各方勢力的反應,一石三鳥!
“陛下駕到——!”
隨著內侍一聲尖銳的唱喏,年幼的西夏皇帝,在梁太後的攙扶下,緩緩登上了寶座。
梁太後,這位西夏實際的掌權者,今日依舊是鳳袍加身,威儀萬千。她目光清冷地掃過殿下,在觸及到自己侄子梁乙逋那冰冷的眼神時,眉頭,不易察覺地,微微一蹙。
她同樣感覺到了梁乙逋的變化。
但她並未放在心上。
在她看來,仁多寶忠一死,梁乙逋,不過是沒了對手的孤狼,看似凶猛,實則,不足為懼。
然而,她並不知道,這頭孤狼的身邊,多了一位來自大宋的,頂級“馴獸師”。
朝會,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就在眾人以為,今天也會像往常一樣,在一些雞毛蒜皮的奏報中,平淡度過之時。
梁乙逋,突然,出列了。
“臣,梁乙逋,有本要奏!”
他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在大殿之內,轟然炸響,震得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響。
梁太後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國相有何要事?”
梁乙逋沒有看她,而是猛地轉身,目光如刀,死死地,盯住了站在武將班列前方的,殿前都指揮使,折可求!
“臣,要彈劾殿前都指揮使折可求,勾結叛逆,意圖謀反!”
轟!
此言一出,整個朝堂,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一下,聚焦在了折可求的身上。
折可求本人,更是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梁乙逋竟然會在朝堂之上,當著文武百官和太後的麵,向他悍然發難!
“梁乙逋!你……你血口噴人!”折可求又驚又怒,指著梁乙逋,大聲咆哮道。
“血口噴人?”梁乙逋冷笑一聲,他從袖中,緩緩掏出一卷奏折,高高舉起。
“此乃叛逆仁多寶忠府中所搜出的,他與你來往的密信!信中,你們狼狽為奸,意圖在國主西巡之時,發動兵變,另立新君的陰謀,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來人!將證物,呈給太後與陛下一觀!”
立刻,便有侍衛上前,從梁乙逋手中,接過那卷所謂的“密信”,呈送到了梁太後的麵前。
折可求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他與仁多寶忠之間,確實有過來往,但絕沒有到謀反的地步!這封信,絕對是偽造的!
是栽贓!是陷害!
“太後明鑒!這是誣告!是梁乙逋他公報私仇,偽造證據,陷害忠良啊!”折可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向著梁太後,拚命地磕頭。
梁太後拿起那封信,一目十行地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