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慶宮。
西夏皇宮中,最為奢華,也最為權力核心的宮殿之一。
當蕭明跟隨著麵色陰沉的內侍監總管劉瑾,踏入這座宮殿時,一股混雜著龍涎香、權勢與淡淡血腥味的複雜氣息,便撲麵而來。
宮殿內,燈火輝煌,亮如白晝。
地上,鋪著厚厚的、足以沒過腳踝的波斯長絨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仿佛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四周的牆壁上,掛著大宋名家的山水字畫,角落裡,擺放著晶瑩剔透的玉器和溫潤光滑的瓷瓶。
每一樣,都價值連城。
然而,在這極致的奢華之下,卻隱藏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森然的殺機。
蕭明能感覺到,在宮殿的陰影處,在那些華麗的屏風之後,至少,隱藏著數十名頂尖高手。
他們的呼吸,若有若無,他們的氣息,與黑暗融為一體,就像一群,蟄伏在暗夜中的毒蛇,隨時,準備發動致命一擊。
這,就是梁太後給他的下馬威。
蕭明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淡淡的微笑。
他非但沒有感到絲毫的畏懼,反而,生出了一股棋逢對手的興奮。
穿過重重回廊,他終於,在寢宮的最深處,見到了這位,西夏帝國實際的統治者。
梁太後,身著一襲雍容華貴的鳳袍,斜倚在鋪著白狐皮的軟榻上,手中,正端著一杯,散發著氤氳熱氣的參茶。
她的麵前,隔著一張紫檀木矮幾,矮幾上,擺放著幾碟精致的、來自大宋的糕點。
她沒有看蕭明,隻是用杯蓋,輕輕地,撇著茶水中的浮沫,動作優雅,從容不迫。
仿佛,她召見的,不是一個攪動了西夏風雲的、危險的“外人”,而是一個,前來請安的晚輩。
“你就是蕭明?”
良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清冷而平淡,不帶絲毫的情緒波動。
但蕭明卻能從中,聽出一股,久居上位者,所特有的、俯瞰眾生的威嚴。
“草民蕭明,參見太後。”蕭明不卑不亢,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坐吧。”梁太後抬了抬眼皮,示意了一下對麵的錦墩,“哀家聽聞,先生來自大宋,乃是當世奇才。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
“太後謬讚了。”蕭明坦然落座,目光,平靜地,與梁太後對視。
四目相對的刹那,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這是一場,無聲的交鋒。
梁太後的眼神,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看似平靜,實則,蘊藏著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渦。
而蕭明的眼神,則像是一片浩瀚無垠的星空,深邃,神秘,讓人,根本無法窺探其萬一。
“先生,是個聰明人。”最終,還是梁太後,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一股迫人的氣勢,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
“哀家,也就不與聰明人,繞圈子了。”
“說吧,你想要什麼?”
“隻要你,離開梁乙逋,轉而,為哀家效力。那麼,你想要的,哀家,都能給你。”
“黃金萬兩?高官厚祿?還是,絕色的美人?”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
“哀家,甚至可以,封你為我西夏的異姓王,讓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可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兒,永遠,都給不了你的!”
站在一旁的劉瑾,聽到這話,眼皮,狂跳!
他沒想到,太後為了拉攏這個宋人,竟然,開出了如此驚世駭俗的價碼!
異姓王!
這在西夏立國以來,還從未有過先例!
然而,麵對這足以讓天下任何一個男人,都為之瘋狂的條件,蕭明的臉上,卻依舊,沒有絲毫的波瀾。
他隻是,淡淡地笑了笑。
“太後,您給的這些,草民,確實很心動。”
“但是……”
他話鋒一轉,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才悠悠地說道:“草民,是個讀書人。讀書人,最重信義。”
“國相大人於我有知遇之恩,我若是在此時,棄他而去,豈非成了,背信棄義的小人?”
“哈哈哈哈!”
梁太後聞言,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放聲大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
“信義?先生,你我都是聰明人,何必說這些,連三歲孩童,都不會相信的鬼話?”
她的笑聲,戛然而止,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如刀!
“你幫梁乙逋,鏟除仁多寶忠,當朝兵諫,逼宮奪權,這,就是你所謂的‘信義’嗎?”
“你把他,推上權力的巔峰,讓他,與哀家為敵,讓他,生出不該有的野心,這,就是你所謂的‘信義’嗎?!”
“蕭明,你當哀家,是傻子嗎?!”
最後一句,她幾乎是,厲聲喝問!
一股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潮水般,向著蕭明,席卷而去!
若是換了常人,此刻,恐怕早已是肝膽俱裂,跪地求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