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蕭明感覺自己仿佛被整個世界孤立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圍那些原本隻是看熱鬨的目光，在經過短暫的震驚和嘩然之後，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一道道視線，如同無形的刀子，開始有意無意地落在他身上。
懷疑、審視、貪婪、敵意……
他雖然帶著鬥笠，但孤身一人，牽著一匹神駿的黑馬，這種形象，本就容易引人注目。此刻，在這張“天子門生貼”的映襯下，更是顯得無比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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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看到，人群中有幾個穿著體麵、眼神銳利的漢子，已經悄悄地交換著眼色，不動聲色地向他這個方向圍了過來。
他們的腰間鼓鼓囊囊，顯然藏著兵器。袖口處，隱約能看到一個熟悉的、用銀線繡成的“齒輪之眼”的標記！
是護世盟的人！
蕭明心中一凜，立刻意識到，這座城池，已經不是避風港，而是一個張開了血盆大口的陷阱！
這張“天子門生貼”，就是誘餌，而這些護世盟的探子，就是潛伏在暗處的獵犬！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蕭明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麵上依舊保持著平靜。他沒有立刻轉身就走，那會顯得太過心虛。
他隻是裝作和其他人一樣，搖頭晃腦地“品評”了一番，然後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仿佛對這種事情毫無興趣。
接著，他牽著馬，慢悠悠地轉身，彙入旁邊的人流，朝著城內最熱鬨的集市方向走去。
那幾名護世盟的探子，果然跟了上來。
他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像幾隻經驗豐富的獵犬，死死地綴在蕭明身後。
蕭明心中冷笑，腳下卻不慌不忙。他牽著馬，在集市裡東拐西繞，時而停下來看看路邊的雜耍，時而又鑽進一家成衣鋪，裝模作樣地挑選衣服。
就在進入成衣鋪，利用櫃台和布料遮擋住身後視線的一刹那，他動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脫下身上的青色布衫，換上了一件早就準備好的灰色短打，順手從旁邊的貨架上抓起一頂油膩的氈帽扣在頭上。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不過兩三個呼吸的時間。
當那幾名探子察覺到不對，衝進成衣鋪時，看到的隻是一個身材與蕭明相仿的夥計，正在整理被弄亂的衣服。
而真正的蕭明，已經從成衣鋪的後門閃身而出，鑽進了旁邊一條錯綜複雜的小巷。
他沒有立刻出城，因為他知道，此刻城門口的盤查一定是最嚴的。
他在迷宮般的小巷中穿行，避開所有人的視線，最終來到了一處僻靜的馬廄。
他將早已等候在此的烏騅牽出，沒有選擇從任何一座城門離開，而是在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雙腳在牆上接連借力，身形如大鳥般騰空而起，帶著烏騅，直接翻越了那並不算高大的城牆！
穩穩地落在城外，蕭明沒有絲毫停留，翻身上馬，朝著與官道相反的方向，一頭紮進了茫茫的群山之中。
奔出數十裡後，他才在一處山坡上勒住了韁繩，回頭望向那座已經變得模糊的縣城輪廓。
夕陽的餘暉，將那張“天子門生貼”的影子，拉得無比漫長，仿佛一張籠罩天地的巨網。
“主人”……
蕭明緩緩吐出胸中的一口濁氣，眼神卻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
你以為用天下輿論就能壓垮我嗎？
你以為將我變成公敵，我就會束手就擒嗎？
你錯了。
你越是想讓我死，我偏要活得更好！
他從懷中，摸出了那枚冰冷的“齒輪之眼”令牌，在夕陽下，那隻眼睛仿佛活了過來，正無情地注視著他。
蕭明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東京汴梁……我來了。”
他低語一聲，不再回頭，一抖韁繩，烏騅馬發出一聲嘹亮的長嘶，朝著血色的殘陽，絕塵而去。
前路，是刀山火海。
但他的心中，卻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戰意。
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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