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條帶著鐵鉤的繩索拋向那陡峭的崖壁。朱慈興身先士卒,口銜佩劍,抓住繩索,如同靈猿般向上攀爬。藤甲兵緊隨其後。下方是翻滾的黑色怒濤和燃燒的船骸,頭頂是陰森恐怖的洞穴,每向上一步都險象環生。濕滑的岩壁布滿了苔蘚,鋒利的藤蔓劃破了手掌和臉頰,鮮血混著冷汗滴落。洞穴中隱隱傳來一種低沉、單調、令人心神不寧的敲擊聲,像是木魚,又像是骨頭在相互碰撞。
當朱慈興第一個奮力攀上洞口狹窄的平台時,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混合著陳腐的草藥味撲麵而來,幾乎讓他窒息。洞內光線極其昏暗,隻有幾盞搖曳的、散發著幽綠色光芒的油燈,勉強照亮方寸之地。借著這詭異的光線,洞內的景象讓身經百戰的朱慈興也感到一陣寒意!
洞穴中央,是一個用黑色泥土和暗紅色顏料畫成的巨大法陣,圖案扭曲繁複,中心擺放著一個殘缺的、布滿裂紋的陶甕。甕口用某種動物的皮革緊緊封住,但裡麵似乎有活物在瘋狂地撞擊、蠕動,發出沉悶的“咚咚”聲!甕身上,赫然用鮮血畫著一條纏繞的毒蛇圖騰——與當年玳瑁嶼岩縫中發現的貝殼圖騰,以及瘟疫期間出現的符號,一模一樣!
法陣周圍,散落著風乾的蝙蝠、毒蠍、蜈蚣屍體,以及一些分辨不出種類的、乾枯蜷縮的草藥。更駭人的是,在洞穴的角落,堆放著幾具高度腐敗、爬滿蛆蟲的屍體!看其破爛的衣著,分明是之前失蹤的水手或附近土人!
一個身形佝僂、乾瘦如同骷髏的老者,背對著洞口,跪在法陣前。他披著肮臟的、用各種羽毛和獸骨綴成的法袍,稀疏的白發如同枯草般披散。他左手持著一個用人類顱骨製成的小碗,裡麵盛著粘稠的、暗紅色的液體鮮血混雜著某種藥汁),右手則用一根細長的人腿骨,蘸著碗中的液體,在地麵上一個用草繩紮成的、扭曲的人形草偶上塗抹著。草偶的胸口,釘著一小塊帶著新鮮血跡的、明黃色的龍紋布片——分明是從朱慈興那件遺落在旗艦的赤龍鬥篷上撕下來的!
隨著老者口中念念有詞一種極其古老、充滿惡毒韻律的咒語),用骨棒在草偶上塗抹,下方水道中,那堵塞航道的燃燒沉船堆裡,火焰猛地竄高數丈!仿佛有無形的力量在催動!同時,朱慈興感到胸口一陣劇烈的、如同被毒蛇噬咬般的絞痛!仿佛那骨棒正一下下戳在他的心臟上!
“妖道!受死!”王秀奇此時也攀了上來,看到此景,睚眥欲裂,怒吼一聲,揮刀便向那降頭師撲去!
那降頭師仿佛背後長了眼睛,在王秀奇撲到的瞬間,猛地轉身!一張如同風乾橘皮般布滿深刻皺紋的臉上,鑲嵌著一雙完全沒有眼白、隻有兩點針尖大小、閃爍著怨毒幽光的漆黑瞳孔!他乾癟的嘴唇咧開一個非人的獰笑,露出焦黃稀疏的牙齒,同時將手中那顱骨碗裡的粘稠血汙,朝著撲來的王秀奇猛地潑去!
“小心!”朱慈興厲喝一聲,猛地將王秀奇撞開!那粘稠的血汙潑在洞壁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冒起一股帶著惡臭的白煙!
與此同時,降頭師枯爪般的手指向那蠕動的陶甕一指,口中發出一聲尖利刺耳的怪嘯!封住甕口的獸皮“噗”地一聲破裂!無數密密麻麻、通體漆黑、長著透明翅膀的怪異飛蟲,如同噴湧的黑色膿血,帶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嗡嗡”聲,瞬間充斥了整個洞穴,瘋狂地撲向朱慈興和王秀奇等人!那飛蟲的口器尖銳,閃爍著幽藍的寒光,顯然是劇毒之物!
“火!用火!”朱慈興瞬間想起陳永華錦囊中的破穢香!他一邊揮舞佩劍格擋撲麵的毒蟲,一邊迅速從懷中掏出那包黑色粉末,用火折子點燃!
“轟!”一股濃鬱的、帶著強烈驅邪意味的奇異香氣猛地爆發開來!撲到近前的毒蟲如同撞上一堵無形的火牆,發出淒厲的嘶鳴,瞬間焦黑落地!但更多的毒蟲繞過香氣範圍,從四麵八方湧來!藤甲兵們揮舞著短刀火把,奮力撲殺,慘叫聲不斷響起,不斷有人被毒蟲叮咬,瞬間皮膚發黑腫脹,痛苦倒地!
洞穴內狹小,毒蟲數量太多,情況危急萬分!
“陛下!砸了那個甕!”鄭成功虛弱卻無比清晰的聲音,竟通過某種秘術,如同直接在朱慈興耳邊響起!是傳音入密!
朱慈興精神一振!他猛地看向洞穴中央那個不斷噴湧毒蟲的邪異陶甕!那甕身上纏繞的毒蛇血圖騰,在幽綠燈光下仿佛活了過來!
“掩護我!”朱慈興對王秀奇大吼一聲,猛地將手中燃燒的破穢香粉末朝那降頭師的臉砸去!同時身體如同離弦之箭,不顧漫天毒蟲,直撲法陣中心的陶甕!
降頭師被那奇香粉末灼傷,發出一聲非人的慘嚎,捂著臉踉蹌後退。朱慈興已衝到陶甕前,高高舉起了手中的“興民銃”!幽藍的槍管在幽暗的光線下,流轉著冰冷的死亡光澤!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狹窄的洞穴內炸響!特製的鉛彈帶著朱慈興滿腔的怒火與東寧軍民不屈的意誌,狠狠轟擊在陶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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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嘩啦!”
陶甕應聲而碎!腥臭粘稠的黑色液體混合著無數尚未孵化的蟲卵、以及一些令人作嘔的、扭曲的幼蟲殘骸,如同汙穢的噴泉般四濺開來!甕底,赫然盤踞著一條通體漆黑、頭生肉瘤、已被鉛彈轟碎了半截身體的怪蛇!那蛇雖死,殘軀仍在劇烈抽搐!
“噗!”降頭師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大口烏黑發臭的鮮血,佝僂的身體瞬間萎頓下去,那雙怨毒的漆黑瞳孔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與絕望!他賴以驅動邪術的法器核心,被毀了!
隨著陶甕的破碎和怪蛇的死亡,洞穴中瘋狂肆虐的毒蟲如同失去了指揮的軍隊,瞬間變得混亂無序,“嗡嗡”聲也微弱下去,紛紛墜落或四散飛逃。那股籠罩整個洞穴、令人窒息的陰冷邪惡氣息,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
“拿下!”朱慈興強忍著胸口的餘痛和毒蟲叮咬的麻癢,厲聲喝道。
王秀奇和幸存的藤甲兵一擁而上,將萎頓在地、氣息奄奄的降頭師死死按住。從他肮臟的法袍內,搜出了幾件至關重要的證物:一封用密語書寫、蓋有荷蘭東印度公司特殊印鑒的指令函;一枚刻著雙龍戲珠圖案、顯然是清廷內務府製式的翡翠扳指;還有一小塊用油布包裹、散發著刺鼻氣味的黑色膏狀物——正是金雞納霜經過邪惡儀式“加持”後的產物!
“果然…是紅毛鬼和清虜!”王秀奇看著這些證物,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將這妖道碎屍萬段。
朱慈興走到洞口,俯視著下方水道。堵塞航道的燃燒物失去了邪術的支撐,火焰正迅速減弱。船隊中,破穢香的煙霧彌漫,軍心已然穩定。他對著旗艦的方向,用力揮了揮手。
“清理航道!全速前進!”他的命令通過旗語迅速傳遍船隊。
當船隊終於有驚無險地駛出如同地獄咽喉般的“黑水溝”,重新沐浴在開闊海域的陽光之下時,所有人都恍如隔世。朱慈興站在船頭,海風拂過他疲憊卻堅毅的麵容。他手中緊握著那枚從降頭師身上搜出的清廷翡翠扳指,冰涼的觸感直透心底。爪哇密林深處的邪術巢穴被搗毀了,但這枚扳指和那封密函,如同兩塊燒紅的烙鐵,燙在他的掌心。
這僅僅是一個開始。一張由殖民者的貪婪、征服者的野心以及最陰毒的巫蠱之術交織成的巨網,才剛剛向他展現出猙獰的一角。而網的中心,正是風雨飄搖的東寧。鄭成功裹著“百家衣”躺在艙內,咳嗽聲微弱卻持續,如同東寧政權微弱的脈搏。朱慈興望向西北方那片被陰雲籠罩的海域,眼神銳利如刀。歸途,注定鋪滿荊棘與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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