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很快分頭行動。朱慈興和馬庫斯帶著四個勞工，沿著河道邊緣的灌木叢，朝著上遊的小樹林繞去。深秋的風帶著寒意，吹得灌木叢沙沙作響，遠處蒸汽船的汽笛聲偶爾傳來，沉悶得像催命的鼓點。
等他們藏好身形時，蘆葦蕩那邊已經傳來李二的信號——三短一長的鳥鳴聲，代表陷阱已經布置妥當。橡樹林裡也傳來幾聲清脆的哨音，那是塔卡在告知他們，弓箭已經上弦，隨時可以射擊。
河道上的蒸汽船越來越近，煙囪裡冒出的黑煙在湛藍的天空中拖出一條長長的黑帶，船身撞起的水花濺在岸邊的鵝卵石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朱慈興緊緊盯著那艘船，手心已經沁出了汗——這是他們第一次正麵應對西班牙人的蒸汽船，成敗不僅關係到過冬的物資，更關係到整個部落聯盟的安危。
蒸汽船果然朝著淺灘駛來，船身緩緩停下，岸邊的水花被船底的螺旋槳攪得翻湧。沒過多久，船舷兩側的踏板放了下來，十幾個穿著銀色盔甲的西班牙士兵率先跳上岸，手裡握著燧發槍，警惕地朝著四周張望。他們身後，還有幾個士兵牽著馬，顯然是準備去勘察地形。
朱慈興屏住呼吸，悄悄舉起了手——隻要他的手落下，這場精心策劃的伏擊，就將正式打響。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的臉上，一半明亮，一半暗沉，就像此刻的局勢，沒人知道他們能否憑借智慧和勇氣，守住這片賴以生存的土地。
朱慈興扒開身前的灌木叢，舉起隨身攜帶的望遠鏡——那是之前從法軍堡壘繳獲的戰利品，黃銅色的鏡身被磨得發亮，鏡片雖然有些模糊，卻能看清遠處的景象。透過望遠鏡，他清楚地看到一艘黑色的蒸汽船正沿著河道緩緩向上遊行駛，船身龐大，像一頭黑色的巨獸，船尾的煙囪裡冒著濃濃的黑煙，在湛藍的天空中拖出一條黑色的長線。蒸汽船的桅杆上飄揚著一麵米字旗，紅色的十字在白色的旗麵上格外顯眼——是英吉利人的船！
“英吉利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蒸汽船？”李二湊到朱慈興身邊，看著遠處的船影，皺緊了眉頭，“之前他們來部落附近探查的船，都是靠風帆驅動的，這種蒸汽船速度更快，還能攜帶更多武器。”馬庫斯的拳頭緊緊攥了起來，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盯著蒸汽船的船身，突然開口說道：“我認得這種船！在非洲的時候，英吉利人就是用這種船運送黑奴。船上不僅有士兵，還有專門關押黑奴的鐵籠，我曾經親眼見過他們把黑奴像牲口一樣塞進鐵籠裡。”
朱慈興調整了一下望遠鏡的焦距，仔細觀察著船上的情況。船的甲板上站著大約三十名英吉利士兵，他們穿著紅色的軍裝，戴著黑色的三角帽，手裡都握著燧發槍，槍口對著河道兩岸，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船舷兩側還架著四門火炮，炮口黑漆漆的，像巨獸的眼睛，隨時可能噴出火舌。船尾的甲板上，幾個穿著白色軍官服的英吉利人正圍著一張地圖，似乎在討論著什麼，其中一個軍官還時不時地用手指著河道上遊的方向，顯然是在規劃航線。
更讓朱慈興心驚的是，他看到船的貨艙門口，隱約能看到幾條粗壯的鐵鏈垂在船身外側，鐵鏈上還沾著一些暗紅色的汙漬——那很可能是黑奴的血。“這艘船如果繼續向上遊行駛，不出兩個時辰，就會到達我們的部落聯盟區域。”朱慈興放下望遠鏡，語氣凝重地說道，“他們的蒸汽船速度快，火炮威力大，咱們部落的防禦工事都是用木頭和泥土搭建的，根本抵擋不住火炮的攻擊。而且如果船上真有關押的黑奴，咱們更不能坐視不管——咱們都是從苦難裡逃出來的，不能看著他們再被英吉利人折磨。”
塔卡聞言，立刻抽出腰間的短刀，眼神裡充滿了怒火：“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召集部落的勇士，跟他們拚了！咱們有弓箭，有長矛，就算他們有火炮，咱們也能跟他們打一場！”馬庫斯卻搖了搖頭，伸手按住了塔卡的肩膀：“不行，咱們現在隻有二十幾人，船上有三十多個士兵，還有火炮，硬拚肯定會吃虧。蒸汽船雖然快，但在狹窄的河道裡轉彎不靈活，而且他們需要靠岸補充淡水——船上的淡水最多隻能維持三天，他們肯定會找地方靠岸加水。咱們不如先跟著這艘船，等他們靠岸的時候再偷襲，這樣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打贏他們。”
朱慈興眼前一亮，馬庫斯的話正好說到了他的心坎裡。他立刻轉過身，對著眾人做出部署：“李二，你帶著兩個華人勞工，沿著河岸快速返回部落，告訴陳三，讓他立刻召集五百名勇士，帶上燧發槍和長矛，在下遊的‘枯木灣’埋伏。枯木灣的河道狹窄，岸邊有茂密的樹林，正好適合伏擊，而且那裡有一處淡水泉，英吉利人的船很可能會去那裡補充淡水。”
他頓了頓，又看向塔卡：“塔卡，你帶著印第安勇士，沿著山林跟蹤蒸汽船，一定要保持安全距離，不能被他們發現。你們負責觀察他們的動向，一旦他們靠岸，就發射紅色的信號箭通知我們。”最後，朱慈興看向馬庫斯：“馬庫斯，你跟我一起，乘坐咱們之前藏在蘆葦叢裡的小船，在河道裡跟著他們。咱們在水裡，目標小，不容易被發現，還能隨時觀察他們的情況，配合埋伏的兄弟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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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齊聲應和，立刻行動起來。李二帶著兩個華人勞工，背上背包，快步鑽進了岸邊的樹林，他們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紅葉深處。塔卡則帶著印第安勇士，像獵豹一樣穿梭在山林間，他們腳步輕盈，踩在落葉上幾乎沒有聲音，始終與蒸汽船保持著一裡左右的距離。朱慈興和馬庫斯則走到湖邊的蘆葦叢裡，將藏在裡麵的小船推了出來——那是一艘用掏空的樹乾製成的獨木舟，能容納兩個人。
朱慈興率先跳上船，馬庫斯隨後也跳了上來，他拿起船槳，輕輕劃入水中，小船便像一片葉子一樣，悄無聲息地朝著下遊漂去。他們借著蘆葦蕩的掩護，始終跟在蒸汽船後方約一裡的位置，蒸汽船的黑煙在他們頭頂的天空中飄蕩，汽笛聲偶爾傳來，卻因為距離較遠，變得微弱了許多。
蒸汽船行駛得並不快，顯然是在探查河道的情況——英吉利人對密西西比河上遊的河道並不熟悉，擔心觸礁。船上的士兵時不時地朝著兩岸開槍，子彈打在樹乾上，發出“砰砰”的聲響，顯然是在威懾周圍的土著。朱慈興和馬庫斯趴在船上，儘量壓低身體，避免被船上的士兵發現。
大約兩個時辰後，太陽漸漸西斜，金色的陽光灑在河麵上，將河水染成了一片金黃。蒸汽船突然放慢了速度，船頭轉向岸邊，朱慈興順著船頭的方向望去，隻見岸邊有一處小小的淡水泉，泉水從岩石縫裡流出，彙入河道。“他們要靠岸補充淡水了。”馬庫斯壓低聲音說道，手裡的船槳輕輕一劃，將小船藏進了旁邊的蘆葦叢裡。
最後，朱慈興看向馬庫斯，拍了拍他的肩膀：“馬庫斯，你跟我走。咱們倆帶著剩下的人，繞到淺灘上遊的小樹林裡——等陷阱觸發，西班牙人亂起來的時候，咱們從側麵迂回，專門打他們的火槍手。你的槍法準，正好能壓製他們的火力。”
馬庫斯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從腰間摸出一把燧發槍——那是之前從法軍手裡繳獲的，他早就擦得鋥亮：“放心，隻要他們敢露頭，我保管一槍一個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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