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驟雨敲打鐵皮的聲響突然變得沉悶,林談感覺心臟被無形的手攥住。老九又從懷中掏出一塊鏽蝕的鐵片,月光穿透那扭曲的青銅紋路,在牆上投出個手持鐮刀的骷髏剪影。
崇禎十六年,李自成攻破潼關……老九的聲音突然變得縹緲,鬼眾道張真人率七十二弟子守潼關,最後隻剩他一人。他用七十二名弟子的頭骨煉成鎮魂甕,硬是把闖王的十萬大軍擋在黃河渡口七天七夜。可又有誰知道,那十萬大軍其實是天門借給闖王的陰兵!頓了一下,老九繼續淡淡道,民國二十七年,天門在白馬寺地宮喚醒了。我們三十個弟兄用自己骨頭熔了七七四十九天,鑄成這把破軍釘,總算把那怪物釘死在舍利塔下。他攤開手掌,掌心赫然嵌著枚生鏽的鐵釘,釘頭刻著繁複的北鬥七星紋。
林談陷入了沉思,老九的話已經讓他覺得這個世界就是一團巨大的陰謀。他轉頭看向窗戶,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雨不知何時停了。他摸出手機,屏幕上依舊沒有信號,時間顯示淩晨五點十七分,距離約定的槐柳鎮之行,還有不到兩個小時。
“再給你看樣東西。”老九走到桌前,拿起那麵銅鏡,“看好了,彆眨眼。”
他對著銅鏡哈了口氣,鏡麵的霧氣中突然浮現出一幅畫麵:一片荒蕪的原野,天空中布滿扭曲的星辰,地麵上插著三百六十五根木樁,每根木樁上都綁著一個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的胸口插著封神榜的簽子,鮮血彙成河流,流向遠處一棵巨大的槐樹。槐樹的枝乾上掛滿了星圖碎片,每片碎片上都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一眨。
“這是……”林談喉嚨發緊。
“這是曾經天門在槐柳鎮準備的祭壇。”老九說,“用三百六十五個活人血祭,喚醒槐樹裡的星神。曲哲就是想告訴你這個。”
畫麵突然扭曲,銅鏡裡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曲哲。他被綁在中央的木樁上,眼神空洞,嘴角淌著血,胸口的簽子上刻著“清福接引天君”幾個字。林談猛地撲向銅鏡,卻隻摸到冰冷的鏡麵,曲哲的身影已經消失,隻剩下一片黑暗。
“他還活著。”老九說,“至少現在還活著,這鏡子是想告訴你,曲哲將來的下場。”
林談站起身,握緊了拳頭,指甲嵌進掌心的傷口,鮮血滴在鉛盒上。他突然想起老九說過,星圖是“祂們”的地圖,而他手裡的石板碎片,說不定就是打開祭壇的鑰匙。
“走吧。”他說,“去槐柳鎮。”
老九點點頭,收起銅鏡和封天珠,將木箱裡的法器一一塞進背包。林談抱起鉛盒,最後看了眼房間裡的煤油燈,燈芯即將燃儘,火苗卻突然竄高,照亮了牆上一張泛黃的符紙,上麵用朱砂寫著“鎮邪”二字,字跡力透紙背,像某位鬼眾道先輩的絕筆。
兩人走出小樓,天邊已經泛起紅光,像一片血海。老九的五菱宏光停在路邊,車身上落滿了爬山虎的葉子,像是被大自然偽裝的棺材。林談打開車門,突然想起什麼,轉頭問:“老九,你說古聖是從‘門’那邊來的,那他們為啥幫咱們?”
老九發動車子,引擎聲打破了清晨的寂靜。“因為‘門’那邊也有戰爭。”他說,“古聖是‘門’那邊的失敗者,他們逃到咱們這兒,想借咱們的手重新封死‘門’。說白了,咱們和古聖,不過是互相利用的盟友。”
“現在我隻能相信你說的這一切了。”林談無奈的苦笑道,“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我死在槐柳鎮,你得把我的大腦切成薄片,放在掃描電子顯微鏡下觀察,然後把數據報告燒給我,我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星圖刻在神經元之間。”
老九點點頭,指了指後座木箱上的一把鏽跡斑斑的銅錢劍,劍柄上係著褪色的紅繩:“放心,鬼眾道有自己的實驗室。不過我得提醒你,當年愛因斯坦看見量子糾纏實驗結果時,說了句‘上帝不擲骰子’。後來我們發現,上帝不但擲骰子,還把骰子藏在了‘門’後麵。”
清晨的風裡帶著鐵鏽味。他抬頭望向天空,晨星正在逐漸消失,但有一顆星星格外明亮,像是在向他眨眼。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星星,而是某個星神的眼睛,是“門”的一個小裂縫,是人類科學永遠無法照亮的黑暗角落。
麵包車行駛中,林談摸出手機,在備忘錄裡打下一行字:“當你在凝視星圖時,星圖也在凝視你的基因。”他不知道這行字能否保存下來,但他知道,從今天起,他的人生將分為兩部分:前半部分是相信科學的林談,後半部分是知道真相的林談。
而真相,比任何科學理論都更殘酷,更美麗,更不可動搖。
“係好安全帶。”老九用力踩下油門,麵包車的速度飆升起來“前麵的路,比你想象的還要顛簸。”
林談扣上安全帶,鉛盒放在腿上,像抱著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他望向窗外,遠處的槐柳鎮已經隱約可見,老槐樹的輪廓像一把插在地上的巨傘,傘麵上布滿了星圖的紋路。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樹,而是“門”的鎖芯,是連接兩個世界的樞紐,是人類與星神最終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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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舊的五菱宏光在盤山公路上劇烈地顛簸,每一次車輪碾過坑窪,車身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車窗外,濃得化不開的晨霧緊貼著山體流動,像無數蒼白粘稠的手,試圖將這條通往地獄的山路徹底吞噬。遠處的山巒隻剩下模糊而猙獰的輪廓,在灰白色的霧氣裡若隱若現,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獸。空氣濕冷得刺骨,混雜著泥土、朽木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陳舊骨灰的粉塵氣息,沉沉地壓在林談胸口。
林談緊抱著膝上的鉛盒,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衣物直抵骨髓。老九的話、那些顛覆認知的星神傳說、曲哲在銅鏡裡空洞絕望的身影,在他腦海裡瘋狂攪動,幾乎要將他的理智撕碎。他下意識地摸向口袋裡的加密手機,指尖觸到冰涼的機身,如同溺水者抓住一根稻草。就在這心神激蕩的瞬間。
“嗡!”手機毫無征兆地在口袋裡劇烈震動起來,屏幕發出的慘白光芒瞬間刺破了車廂內昏暗壓抑的氛圍,像黑暗中突然睜開的一隻惡毒眼睛。
林談的心臟猛地一縮,幾乎是本能地掏出了手機。屏幕解鎖,沒有來電顯示,隻有一條匿名的彩信。他點開。一張照片瞬間占據了整個屏幕,像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喉嚨!照片光線極其昏暗,背景是嶙峋的、濕漉漉的岩石,顯然是在某個地下或極深的洞穴裡。畫麵的核心,是被粗糙、沾滿汙跡的麻繩死死捆縛在冰冷石柱上的曲哲!
他的頭無力地垂著,淩亂油膩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但林談一眼就認出了那件熟悉的、已經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的深色夾克,那是曲哲常穿的。裸露出的手臂和脖頸上布滿了青紫色的淤痕和劃傷,皮膚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敗。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姿勢,身體以一種完全違背生理結構的、近乎折斷的角度扭曲著,仿佛被某種巨力強行拗成了這樣。
然而,真正讓林談全身血液瞬間凍結的,是曲哲身後的背景。那並非簡單的岩石紋理!在昏暗的光線下,無數條虯結、扭曲、粗壯得如同巨蟒的樹根,密密麻麻地纏繞、盤踞在石柱和洞穴的岩壁上!這些樹根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褐色,表麵覆蓋著濕滑粘膩的苔蘚,更可怕的是,在這些苔蘚的縫隙裡,在樹根扭曲的關節處,正散發著極其微弱卻清晰可見的、如同鬼火般的暗綠色幽光!這光芒並非靜止,而是在極其緩慢地、如同呼吸般明滅著,仿佛這些樹根並非死物,而是某種沉睡的、活著的、散發著冰冷惡意的巨大生物的一部分!
它們蜿蜒蠕動,層層疊疊,構成了一個令人窒息的、活的地獄囚籠,將曲哲牢牢禁錮在中央。照片的像素不高,卻透著一股令人靈魂顫栗的、粘稠的絕望氣息。
照片下方,一行猩紅如血的小字,如同冰冷的刀鋒,狠狠刺入林談的眼底:“槐柳鎮,古槐下,換命。”
“槐柳鎮!”林談腦中如同炸開一道驚雷!不是槐柳鎮!是槐柳鎮!一字之差!是陷阱?還是另一個未知的恐怖之地?他猛地抬頭,聲音因極致的驚駭和憤怒而嘶啞變形:“老九!”
他幾乎是吼叫著,將手機屏幕狠狠杵到正在專注駕駛的老九眼前!屏幕那幽暗的光和血紅的文字,映亮了老九布滿滄桑溝壑的側臉。
老九隻是極其短暫地瞥了一眼。他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掃過照片中曲哲扭曲的身影和那蠕動、發光的恐怖樹根,再掠過那行猩紅的“換命”二字。出乎林談意料,老九的嘴角,竟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冰冷、堅硬、帶著濃重嘲諷意味的弧度,如同生鏽的齒輪在強行轉動。
“換命?”老九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漠然,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嗬……天門的人,多少年了,還是這老一套的把戲。裝神弄鬼,故弄玄虛。”
他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的手指在粗糙的褲腿上無意識地彈了彈,仿佛在撣掉什麼臟東西。
“不用他催。”老九的目光重新投向濃霧彌漫的前路,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凝,“我們本就是要去的。”他微微側過頭,眼角那道細長的疤痕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深刻,“想多了反而沒什麼用!”
就在兩人這心神稍分的電光火石之間!
“砰!”一聲沉悶、粘膩、令人頭皮發麻的巨響猛然在駕駛座正前方的擋風玻璃上炸開!
一道速度極快的黑影如同炮彈般從濃霧深處射出,毫無征兆地狠狠撞上了車窗!擋風玻璃瞬間劇烈震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渾濁、粘稠、帶著濃烈腥氣的暗紅色漿液在撞擊點猛地炸開、飛濺,如同在玻璃上潑灑了一幅猙獰的死亡塗鴉!
是一隻烏鴉!一隻體型異常碩大、羽毛漆黑如墨的烏鴉!
它顯然在高速飛行中一頭撞上了玻璃,巨大的衝擊力讓它整個身體在瞬間爆裂開來!碎裂的骨頭、羽毛和內臟混合著濃稠的汙血,在擋風玻璃上糊開一大片令人作嘔的猩紅!汙血如同有生命般,在冰冷的玻璃上迅速蔓延、流淌、滴落。最駭人的是那顆被撞得稀爛的烏鴉頭顱,一隻僅存的、渾濁的黃色眼珠死死地鑲嵌在破碎的顱骨中間,隔著糊滿血汙的玻璃,空洞、怨毒地“盯”著車廂內的林談和老九!
緊接著,雨刮器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操控,猛地啟動,發出乾澀刺耳的摩擦聲。橡膠刮片毫不留情地刮過那片血肉模糊的區域,將碎裂的羽毛、骨頭渣子和粘稠的汙血攪動、塗抹、拉長……在玻璃上留下數道更加猙獰、如同巨大傷口般的暗紅色拖痕!每一次刮動,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和血肉被碾壓的細微爆裂聲,整個前擋風玻璃瞬間變成了一個血腥恐怖的萬花筒!
濃烈的、帶著鐵鏽和腐爛氣味的腥風,瞬間透過空調出風口湧入密閉的車廂!林談胃裡一陣劇烈的翻騰,強烈的惡心感直衝喉嚨!
“媽的!”老九低吼一聲,反應快如閃電。他猛地一腳踩下刹車!
“吱嘎!”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劃破山間的死寂!巨大的慣性讓沉重的麵包車在濕滑的山路上劇烈甩尾、打滑!林談的身體被狠狠甩向前方,安全帶瞬間勒緊,幾乎嵌入皮肉,他死死抱住的鉛盒也差點脫手飛出!懷裡的鉛盒冰冷沉重,像一塊墜入深淵的石頭,將他不斷前傾的身體死死壓回座椅。車尾在濕滑的路麵上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線,幾乎擦著路旁深不見底的懸崖邊緣才堪堪停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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