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哪？林談掙紮著撐起身體，立刻被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擊中，不得不扶住冰冷的牆壁穩住身形。他這才看清，他們似乎是在一條狹窄的地下維修通道裡，牆壁上斑駁的油漆剝落，露出鏽蝕的金屬內層。通道一頭被坍塌的混凝土塊堵死，另一頭延伸向黑暗深處，每隔幾米就有一盞應急燈，散發著微弱的、病態的綠光。
樂園地下。老九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你被那一下震飛，撞進了過山車軌道下的檢修口。我拖著你一路往下，這鬼地方像個迷宮……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警覺，那霧沒追來，但我感覺……不太對勁。
林談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回憶昏迷前的最後一幕，祭壇上那個深灰絲綢的背影，那隨意一揮帶來的恐怖衝擊，還有……那道冰冷評估般的目光。那不是人類的眼神，甚至不是任何有生命的存在該有的眼神。那是一種……精確的、機械的、如同執行既定程序般的觀察。
那根本不是人。林談聲音嘶啞，用袖子擦去糊住眼睛的血跡，或者說，不是真正的李振喜。那東西……像是個完美的複製品，或者……傀儡。
老九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你的意思是……
直覺。林談搖頭，左臂的刺痛讓他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那東西給我的感覺，和我們在港島海底遺跡遇到的清福接引天君的感覺很像……
老九沉默了片刻，突然從懷裡摸出一個巴掌大的、布滿裂紋的羅盤。羅盤的指針瘋狂地旋轉著，偶爾停頓，指向通道深處某個方向。地下有東西……很強的能量波動，但很……雜亂。不像祭壇上那個那麼純粹。
林談眯起眼睛，順著羅盤指向的黑暗望去。通道深處，除了滴水的回音，還隱約傳來一種奇怪的、有節奏的震動，像是某種重型機械的運轉，又像是……音樂？
能走嗎？老九收起羅盤，目光銳利地掃過林談的狀態。
林談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身體各處的疼痛，點了點頭。兩人互相攙扶著，沿著狹窄的維修通道，向那詭異的震動源頭摸去。
通道不斷向下延伸，坡度陡峭，地麵濕滑。隨著深入，周圍的溫度詭異地升高了，潮濕的黴味逐漸被一種混合著香水、酒精和汗液的怪異氣味取代。牆壁上的應急燈變成了暗紅色的壁燈，將通道映照得如同某種巨獸的食道。那有節奏的震動越來越清晰，那確實是音樂，是那種夜店裡常見的、重低音震耳欲聾的電子樂，隻是被厚厚的混凝土層過濾後，變得沉悶而扭曲。
通道儘頭是一扇鏽蝕的金屬門，門縫裡滲出五彩斑斕的閃爍燈光。門旁有一個不起眼的電子鎖，但鎖麵已經被某種腐蝕性液體燒毀，露出裡麵焦黑的電路板，顯然有人暴力破解過這裡的安全係統。
老九和林談交換了一個眼神，悄無聲息地貼近門縫。透過狹窄的縫隙，裡麵的景象讓兩人同時僵住了。
那是一個巨大的、裝修奢靡的地下廳堂，麵積足有半個足球場大小。廳堂中央是一個下沉式的圓形泳池，池水泛著詭異的熒光藍色，十幾個幾乎全裸的年輕男女浸泡其中，眼神迷離，顯然被下了藥。泳池周圍環繞著真皮沙發、大理石吧台和幾張鋪著白色毛毯的圓形大床。天花板上懸掛著水晶吊燈和激光燈球，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光怪陸離。四壁掛著巨大的液晶屏幕，播放著扭曲抽象的影像，偶爾閃過萬神之恩的標誌和那個金色漩渦圖案。
但最令人震驚的，是泳池正前方高台上，那個被五六個衣著暴露的年輕女子環繞的中年男人。
他穿著絲質睡袍，大腹便便，油膩的頭發梳成背頭，一張圓臉上堆滿了淫邪的笑容，正舉著香檳杯，對泳池裡那些神誌不清的年輕人說著什麼。那張臉赫然與祭壇上那個一模一樣！隻是少了那種非人的冰冷精準，多了市儈的油滑和放縱的欲望。
李振喜……這才是真正的李振喜。林談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
老九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一個冒牌貨在上麵裝神弄鬼，真貨卻在地下開淫亂派對？
就在兩人觀察的當口，廳堂另一側的暗門突然滑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耳麥的壯漢快步走到高台前，俯身在李振喜耳邊說了什麼。李振喜的表情瞬間變了，睡意全無，一把推開身邊的女人，肥胖的臉上浮現出真實的恐懼。
不可能！那東西明明答應過……這裡是最安全的！他的聲音尖利刺耳，帶著濃重的釜山口音，快！啟動應急協議！把所有現金和硬盤裝車！讓孩子們準備斷後！
壯漢點頭離去，整個廳堂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泳池裡的年輕人們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開始不安地騷動。李振喜手忙腳亂地從睡袍口袋裡掏出一個手機大小的黑色設備，瘋狂地按著上麵的按鈕。
他在聯係上麵那個……林談的瞳孔收縮，或者說……在試圖控製它。
老九的眼中閃過一絲凶光：趁亂動手？
林談剛要點頭，身後維修通道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金屬摩擦的聲響！兩人猛地回頭，隻見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從通道拐角處摸了過來，是金哲！他臉上帶著淤青，西裝破爛，但眼神依舊警覺，手中握著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手槍。
我就知道你們會掉到這裡！金哲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整個樂園都亂套了！那些沒變異的信徒開始自相殘殺，變異的……正在無差彆攻擊所有人！我們必須趁現在抓住李振喜！
裡麵至少有二十個保鏢，全副武裝。老九冷冷地指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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