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這就是“感其脈絡”！
林談猛地睜開眼，瞳孔深處似乎有細碎的金色光芒一閃而逝。他不再試圖去“命令”那股狂暴的力量，而是將全部心神沉浸在對周圍金屬的“脈絡感知”中。他顫抖地抬起右手，五指張開，掌心對準了地上最大的一塊扭曲的青銅碎片。
想象自己的意誌延伸出去，如同無形的絲線，輕柔地纏繞上那塊碎片內部的金屬“脈絡”。不是強行拉扯，而是嘗試著去“共鳴”，去“引導”。
“起來……”他喉嚨裡發出嘶啞的低語，每一個音節都耗儘力氣。
“嗡……”那塊沉重扭曲的青銅碎片，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雖然隻是微不可察的一下，幾乎像是錯覺，但林談清晰地“感覺”到了！他手臂上狂暴失控的力量洪流，在這一瞬間，仿佛找到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宣泄口，順著他意念的引導，觸碰到了那塊金屬。
有門！
林談精神大振，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識海中的混亂風暴，將全部意念集中在引導那股力量上。他額頭青筋暴起，汗水如同小溪般淌下，但眼神卻越來越亮，越來越專注。
“嗡……嗡……”
那塊青銅碎片開始持續地、微弱地震顫起來，幅度越來越大。終於，在離珠、老九和鬆鼠屏息凝神的注視下，它緩緩地、搖搖晃晃地……脫離了地麵！懸浮在林談掌心前方一尺左右的空中！
它懸浮得極不穩定，像喝醉了酒一樣左右搖晃，隨時可能再次墜落。但，它確確實實脫離了地心引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舉著！
“成了！”企鵝先生忍不住低呼一聲，眼中充滿了驚歎。
老九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看著林談的目光充滿了複雜。兵主蚩尤的力量……竟以這種方式重現世間！這究竟是福是禍？
離珠眼中的凝重並未散去，反而更深了一層。他看著林談艱難維持著那塊懸浮的碎片，緩緩開口道：“兵主之力，乃殺伐征戰的極致體現。操控金屬，隻是其最基礎的表征。凝鐵為甲，禦刃成林，乃至以金鐵之氣攻伐神魂、震蕩虛空……此道之巔，威力無窮。然……”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沉沉的告誡，“此力霸道絕倫，其性如烈火，如狂瀾。每一次駕馭，皆是以汝之意誌，直麵兵主殘存的滔天戰意與星神汙穢侵蝕的雙重反噬！心神稍有不堅，即為戾氣所噬，輕則神智錯亂，重則……淪為隻知殺戮的兵戈傀儡！你，可明白？”
林談咬著牙，維持著碎片的懸浮，汗水浸透了他的後背。碎片上傳來的每一絲細微的金屬脈絡反饋，都伴隨著一股針紮般的刺痛和蚩尤意誌中那股毀滅一切的狂暴衝動，不斷衝擊著他的理智防線。離珠的話像冰水澆頭，讓他瞬間清醒。
力量從來不是免費的午餐。這印記，是饋贈，更是枷鎖；是武器，也是隨時可能反噬自身的凶器！
“我明白。”林談的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他盯著那塊懸浮的、微微顫動的青銅碎片，仿佛在凝視著自己的命運，“我沒有退路。為了老曲，為了……看清這個世界的真相，為了斬斷那些伸向人間的腐根……再難，我也要走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無比專注，如同一個在懸崖峭壁上練習走鋼絲的學徒，小心翼翼地嘗試著操控那懸浮的碎片，讓它緩緩地、沿著一個最簡單的直線軌跡移動。每一寸移動，都伴隨著精神上巨大的消耗和意誌的對抗。
離珠默默地點了點頭，不再言語。他撤去了金色的守護光幕，石台上那卷汙染古卷也被他重新合上，那股令人作嘔的壓迫感隨之減弱。他對老九和企鵝先生道：“此間有‘千戈壁’。那裡是存放曆代守護者收集的古代兵器殘骸之地，金鐵之氣最盛，也最‘死寂’，不易引發大範圍的失控。”
老九會意，上前一步：“小子，還能走嗎？真正的訓練，現在才開始。”
林談緩緩放下手，那塊青銅碎片“哐當”一聲落回地麵。他抹去嘴角殘留的血跡，撐著膝蓋，有些踉蹌但無比堅定地站了起來，右臂上的印記依舊散發著微弱的暗紅光芒。
“帶路。”
黑圖書館的龐大遠超想象。在離珠的指引下，三人沿著旋轉樓梯向下數層，穿過一條由巨大獸骨化石拱衛的幽深長廊，推開一扇沉重無比、鑲嵌著巨大青銅鉚釘的金屬大門。
一股濃烈到近乎實質的鐵鏽味、陳腐的塵土味以及一種沉澱了無數歲月的冰冷殺伐之氣撲麵而來，讓三人呼吸都為之一窒。
門後，是一個難以估量其廣闊的巨大空間。這裡沒有書架，沒有典籍，隻有一片由金屬構成的、死寂的“戈壁灘”！
目光所及，遍地都是殘破的兵器與鎧甲。斷裂的青銅劍戈、鏽蝕成紅褐色的鐵甲殘片、扭曲變形的巨大金屬構件、碎裂的箭頭、布滿凹痕的盾牌……它們如同被遺忘在時光儘頭的骸骨，雜亂無章地堆積著，一直蔓延到視線的儘頭。有的地方堆積如山，有的地方散落如星。冰冷的金屬光澤在穹頂不知名光源的映照下，泛著幽暗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悲鳴與沉寂的鋒芒。這裡是金屬的墳場，是戰爭的餘燼，也是最適合磨礪兵主之力的殘酷之地。
“就在這裡練。”老九環顧四周，聲音在空曠的死寂中顯得有些低沉，“這裡的‘死鐵’夠多，夠硬，也夠‘聽話’。在你真正掌握‘感其脈絡’之前，彆想著去碰那些還有靈性殘留的古物，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林談點點頭，走到一片相對平坦、堆滿各種小型金屬碎片和斷裂兵刃的區域。他緩緩閉上眼睛，再次沉入那種奇異的金屬感知狀態。這一次，沒有了古卷汙染的乾擾，感知變得清晰了許多。無數或微弱或清晰、或冰冷或灼熱的金屬“脈絡”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密密麻麻地呈現在他的意識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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