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的警告如同冰水澆頭。林談猛地清醒過來。他看到了史宇身後那六名特勤人員的手指已經悄然按在了武器扳機上，看到了貝恩裝甲縫隙間亮起的、代表武器係統激活的幽藍微光！一旦衝突爆發，在這空曠的機場，麵對421部隊的精銳和隨時可能出現的支援，他們即使能脫身，也必然暴露，甚至可能被扣上“恐怖分子”的帽子，徹底失去行動的合法性！更會打草驚蛇，讓天門提前警覺！
他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殺意，右臂的灼熱感緩緩退去，戒指的銀光也收斂了幾分。他深吸一口氣，看向史宇，眼神依舊冰冷，但語氣卻平靜下來：“好。我們留在長安。但請轉告趙處，曲哲的情況隨時可能惡化，昆侖之墟的封印隨時可能被突破。時間，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史宇似乎也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姿態略微放鬆：“林先生深明大義。您的話，我一定帶到。”他再次轉向貝恩：“貝恩先生，請吧。”
貝恩麵罩下發出沉悶的、如同野獸低吼般的呼吸聲。他那雙冰冷的眼睛透過麵罩視窗，死死地盯著史宇看了幾秒，又掃過林談和老九。最終，他龐大的身軀微微動了動，覆蓋著裝甲的手臂揮了一下，示意身後的阿卡姆精銳收起戒備姿態。
“希望你們的‘專業’，不會讓我失望。”貝恩的聲音透過麵罩，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冰冷而充滿威脅，“否則，我不介意親自去‘拜訪’你們的趙處。”說完，他不再理會史宇，邁著沉重的步伐，轟隆隆地走向其中一輛猛士車。沉重的裝甲身軀壓得改裝過的軍用越野車都微微下沉。
史宇對貝恩的威脅恍若未聞，隻是對老九和林談微微頷首：“二位請隨我來。”
林談和老九被安排上了另一輛猛士車。車窗玻璃是深色的單向玻璃，完全隔絕了外界的視線。引擎發出低沉的咆哮，車輛啟動，駛離了停機坪，彙入機場高速的車流。
車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林談靠在冰冷的椅背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北方平原景象，高樓大廈漸漸取代了田野。長安，這座千年古都，此刻在他眼中卻像一個巨大的、華麗的囚籠。
“老九，趙東海到底想乾什麼？”林談的聲音帶著疲憊和不解，“把我們軟禁在長安？他難道不知道……”
“未必是軟禁。”老九閉著眼，似乎在調息，聲音低沉沙啞，“也可能是保護。阿卡姆那幫人目標太大，身份敏感。讓他們直接參與昆侖行動，一旦暴露，國際影響太大，趙東海擔不起這個責任。把他們‘請’到421總部，表麵是審查，實則是隔離和監控，必要時或許還能當槍使。”
“那我們呢？”林談追問。
“我們？”老九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弧度，“我們是‘自己人’，但也是‘不穩定因素’。趙東海需要我們的情報，但又怕我們像在港島、在韓國那樣，行事不受控製，打亂他的部署，甚至捅出更大的簍子。把我們留在長安，放在他眼皮底下，方便看管，也方便在‘需要’的時候推出去當馬前卒。這招，叫‘以靜製動’，也叫‘借刀殺人’。”
林談的心沉了下去。政治博弈的冰冷和殘酷，遠比直麵天門的爪牙更讓他感到無力。他想到了曲哲，想到了離珠的告誡，想到了白石老人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而他們卻被困在這鋼鐵囚籠裡！
車輛最終駛入長安市區，並未前往任何軍事管理區，而是停在了一家位於市中心、外表低調奢華的高檔酒店門口。酒店門口沒有任何特殊標識，但林談敏銳地察覺到附近幾個看似路人的身影，其站姿和目光的警惕性遠超常人。
“二位請在此休息。”史宇親自為他們打開車門，遞過來兩張房卡，“房間已經安排好，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有任何需要，可以撥打房間內線電話。趙處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二位。請務必……不要擅自離開酒店範圍。”
最後一句，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
林談接過冰冷的房卡，看著眼前金碧輝煌卻冰冷如墓穴的酒店大門，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憤怒再次湧上心頭。他們跨越半個地球，帶著阻止滅世災難的關鍵情報和九死一生的決心歸來，最終卻被當作需要看管的危險分子，囚禁在這繁華都市的牢籠之中！
他抬頭望向長安城灰蒙蒙的天空，遠處摩天大樓的玻璃幕牆反射著冰冷的光。昆侖之巔的風雪，仿佛隔著千山萬水，吹進了他的心底。
“知道了。”林談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他攥緊了手中的房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那座金色的囚籠。老九默默跟上，背影佝僂，卻依舊帶著山嶽般的沉穩。
史宇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酒店旋轉門後，戰術墨鏡後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抬手按了按耳中的微型通訊器，低聲道：“‘下水道’報告，‘貨物’已安全入庫，‘特殊包裹’已押送至總部。‘長安計劃’，第一階段完成。”
他抬頭，目光似乎穿透了酒店厚重的牆壁，落在那兩個被迫蟄伏的身影上，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
風暴將至，而長安，這座千年古城，已然成為各方勢力角逐的棋盤。被置於棋眼位置的林談和老九，是棋子，還是……破局的利刃？
長安城的夜，被霓虹與霧霾共同浸染，透著一股渾濁的、令人窒息的繁華。林談站在酒店房間巨大的落地窗前，腳下是川流不息的車河，光帶交織成冰冷的網。趙東海“靜候通知”的命令如同無形的枷鎖，將他死死釘在這座金碧輝煌的囚籠裡。距離夏至，隻剩下九天。九天！九天足以讓清福接引天君完成最後的準備，足以讓曲哲徹底沉淪為建木的根芽，足以讓那來自群星之外的腐化意誌撕裂昆侖之墟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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