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卷著冰晶，像無數細小的刀片切割著世界屋脊的寂靜。兩架塗著低可視度軍綠色迷彩的重型運輸直升機，如同鋼鐵巨獸，咆哮著對抗稀薄空氣與狂暴氣流，艱難懸停在珠穆朗瑪峰北坡一處巨大的冰川裂穀邊緣。旋翼攪起的雪沫形成濃密的白色旋渦，幾乎將下方建立的臨時營地吞沒。
營地中央，巨大的帳篷被高強度合金支架牢牢釘進萬年凍土。帳篷內，氣氛凝重得如同外麵的嚴寒。趙東海站在一塊巨大的全息地形圖前，眉頭緊鎖。他穿著特製的極地作戰服，肩章上421部隊最新的徽記，一隻銳利的眼睛包裹著齒輪與鐮刀、錘頭在低溫下泛著冷硬的光澤。屏幕上，一個位於裂穀深處、被厚重冰層覆蓋的巨大不規則輪廓正閃爍著刺目的猩紅，代表能量讀數的曲線如同失控的心電圖，瘋狂向上飆升，發出低沉而急促的警報蜂鳴。
“峰值又刷新了，趙處！”一名技術員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緊張，“能量性質……無法歸類！混雜著強烈的引力畸變和……類似之前星神節點的精神汙染波段，但強度高了幾個數量級！‘錨定儀’的穩定場正在被劇烈乾擾！”
帳篷簾被猛地掀開，裹挾著一股刺骨寒氣。林談和老九走了進來。林談穿著鬼眾道特製的深灰色禦寒法袍，內襯嵌有細密的金屬絲線，隱隱有微光流動。他裸露的左手小臂上，那道源自蚩尤殘兵的猙獰獸形印記在低溫下顏色似乎更深沉了幾分，偶爾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暗金。老九如今已正式接任鬼眾道“天鬼”之位，依舊是一身樸素的皮夾克，外麵套了件厚重的羊皮襖，麵容滄桑卻目光如炬，周身散發著一種沉澱下來的、淵渟嶽峙般的威嚴。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全息投影上那個猩紅的光點，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情況比簡報裡說的更糟。”趙東海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連續的高強度工作讓他眼窩深陷。“目標深度，冰層下約八百米。能量讀數正在指數級攀升，峰值波動已經超越了我們在淵墟海底記錄的最高值三倍以上。更麻煩的是，它開始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存在感’，我們的‘反精神汙染頭盔’濾網壓力測試顯示，未佩戴者靠近裂穀邊緣五百米內，san值就會開始異常波動，出現幻聽、幻視，甚至肢體不協調。”
他指向屏幕旁邊一個分屏，上麵是經過處理的模糊圖像，透過厚重的冰藍，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無比的、泛著青黑色金屬光澤的輪廓，那是一扇門。門框呈現出非歐幾裡得幾何的扭曲感，表麵蝕刻著無數繁複到令人眩暈的紋路，那些紋路既像是某種古老到無法解讀的文字，又像是活物血管般微微搏動，散發著難以名狀的惡意。
“這就是‘門’，”趙東海的聲音帶著金屬的冷硬，“1959年那支攜帶早期地動儀和放射性探測設備的科考隊，最後傳回的坐標就在這附近。信號中斷前，他們報告說聽到了‘冰層下的心跳’和‘青銅的摩擦聲’。我們找到了他們廢棄的營地，部分裝備……但沒有屍體。隻有這個。”
他操作了一下控製台，一張經過數字修複的黑白照片投射出來。照片上，幾個裹著厚重棉衣的科考隊員站在冰壁前，臉上是混雜著疲憊與某種奇異興奮的表情。其中一個隊員的手，正指向冰壁深處一個模糊的、巨大的長方形陰影，與現在探測到的輪廓驚人相似。照片角落，一個不起眼的背包拉鏈上，掛著一個極其微小的、非當時任何已知工藝的金屬掛飾，形狀像是一隻扭曲的眼睛。
“這個掛飾的材質分析顯示，它含有不屬於地球任何已知礦物的同位素，並且……它本身就是一個微弱的能量源，頻率與下麵那扇門正在散發的汙染波段……有微妙的同源性。”趙東海的目光轉向林談和老九，“我們懷疑，當年那支科考隊，可能無意中……‘激活’了什麼，或者……被什麼‘標記’了。門後的東西，恐怕不僅僅是‘外神’那麼簡單。林談，老九，我需要你們的力量。物理爆破和能量切割在冰層深處效果有限，而且我們擔心劇烈的能量衝擊反而會加速門的開啟。我們需要更……‘本質’層麵的手段，去理解、壓製，或者……在最壞的情況下，摧毀它。”
林談凝視著屏幕上那扇仿佛由亙古寒冰和噩夢金屬鑄造的巨門，手臂上的蚩尤印記傳來一陣細微的灼熱感，仿佛沉睡的凶獸被某種同等級的存在驚醒。他能感覺到那扇門散發出的冰冷惡意，如同實質的潮水，即使隔著屏幕和厚厚的帳篷，也試圖侵蝕他的意誌。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肺葉傳來刺痛。
“它……很‘餓’。”林談的聲音有些乾澀，這是蚩尤印記帶來的模糊感知，“而且，它散發出的‘氣息’，和星神節點很像，但更……古老，更……‘空’。像一口通向虛無的井。”他嘗試著調動體內新生的、操控金屬磁力的異能，一絲微弱的磁力線如同無形的觸手探向屏幕方向，試圖感應那扇門的物質構成。然而，剛一接觸那全息影像映射出的能量輪廓，一股冰冷、混亂、仿佛要碾碎一切秩序的狂暴意念猛地反噬回來！嗡！林談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手臂上的印記驟然亮起暗金色的光芒，如同燒紅的烙鐵，瞬間將那股入侵的意念灼燒驅散。帳篷內明亮的燈光仿佛都暗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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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老九低喝一聲，手掌瞬間按在林談後心。一股渾厚、溫和卻帶著古老洪荒氣息的力量湧入，如同定海神針，瞬間撫平了林談體內翻騰的氣血和被攪亂的磁力線。老九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銳利如刀的精光，死死盯著屏幕上那扇門。“好凶戾的‘外道’！隔著這麼遠，僅憑一點能量投影就能引動異力反噬？這東西……怕不是門戶，更像是……‘牢門’！關押著比外神更凶頑之物的牢門！”他看向趙東海，語氣凝重，“趙處長，你們的技術裝備，能抵擋住近距離這種級彆的精神汙染和……可能的物理規則扭曲嗎？”
趙東海臉上沒有絲毫輕鬆，他走到一旁，拿起一個造型奇特的頭盔。頭盔整體呈流線型啞光黑色，覆蓋整個頭部和後頸，麵罩部分是一整塊深色的弧形護目鏡。“‘反精神汙染頭盔’第三代原型機，代號‘清心’。內置多層生物電反饋抑製層、量子白噪音發生器，以及最關鍵的……”他指了指頭盔兩側太陽穴位置微微凸起的、鑲嵌著細小晶體的銀色金屬片，“高頻‘熵減’立場發生器。能在佩戴者意識周圍形成一個短暫穩定的‘秩序泡’，理論上可以極大削弱乃至隔絕外部信息熵汙染導致的認知崩解。配合全身防護服的內置生命維持和神經穩定係統，理論上可以保證隊員在目標附近一千米範圍內維持基本理智和行動能力。”
他又指向帳篷角落幾個被帆布覆蓋、散發著低鳴的方形設備。“‘維度錨定儀’，原型機。原理是利用強約束引力場和量子糾纏定位，在目標區域強行‘釘’入一個物理常數相對穩定的‘錨點’，試圖抵抗門開啟時可能引發的空間扭曲和維度撕裂。這是我們最大的依仗，但也是最不穩定的。它需要巨大的能量，並且……我們不確定它對那扇門本身會有什麼影響。”
“理論？”老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隻是帶著一絲曆經滄桑的質疑，“趙處長，麵對這種東西，‘理論’往往是最靠不住的。鬼眾道有秘傳的‘守心符’和‘定魂鈴’，雖然原始，但應對邪祟侵蝕心智，曆經千年考驗。讓我們的同道配合你們的戰士，雙管齊下，多一分保障。”
趙東海沒有絲毫猶豫，果斷點頭：“求之不得！時間緊迫，錨定儀預熱完成，一小時後開始下探作業！請兩位立刻準備！”
一個小時後。
裂穀邊緣，狂風如鬼哭。巨大的冰裂縫如同大地的傷疤，深不見底，散發著幽幽寒氣。數條高強度合金索道如同巨蟒，從裂穀邊緣的固定錨點垂落，深深紮入下方翻湧的冰霧之中。
下探的隊伍由三部分組成：
1.421“磐石”特種戰術小隊：六名精銳戰士，身著最新式“清心”作戰係統，外骨骼裝甲閃爍著冷光，手持特製的、能發射高頻震蕩波和液態氮的複合武器。動作整齊劃一，沉默而高效。隊長代號“山魈”，麵罩下的眼神銳利如鷹。
2.鬼眾道弟子：四名精乾弟子，由一名手持刻滿符咒骨鈴、戴著古樸儺麵的中年道士，代號“儺師”的來帶領。他們穿著內襯符咒的禦寒法衣，腰懸桃木劍或銅錢劍，背負法旗，周身繚繞著淡淡的、肉眼難見的靈光。儺師手中的骨鈴隨著步伐發出極其輕微、卻異常穩定的“叮鈴”聲，形成一圈無形的精神屏障。
3.核心組：趙東海、林談、老九。趙東海同樣身著“清心”作戰服，但外骨骼更顯厚重，肩部加裝了小型通訊陣列和指揮單元。林談的禦寒法袍外，加裝了一套輕量化的外骨骼輔助係統，左臂裸露，蚩尤印記在低溫下顯得愈發猙獰。老九則依舊布衣皮襖，步履沉穩，仿佛腳下不是萬丈冰淵而是平地，他手中拄著一根看似普通的烏木手杖，杖頭雕刻著一個麵目模糊的獸首。
“錨定儀啟動！範圍覆蓋，深度鎖定！”趙東海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入所有人耳中。
裂穀邊緣，四台“維度錨定儀”同時爆發出低沉的轟鳴。帆布被掀開，露出下方複雜精密的機械結構，中央的能量核心亮起刺目的藍白色光芒。四道粗大的、由無數細密光線組成的淡藍色光柱猛地射向裂穀深處，在預定深度彙聚，形成一個巨大的、不斷旋轉的立體符文網絡！這網絡覆蓋了下方數百米的空間，所過之處，空氣中細微的冰晶仿佛被定格，狂風的呼嘯聲似乎也減弱了幾分，一種奇異的、令人心安的“穩定感”彌漫開來。然而，就在這穩定感出現的刹那，林談手臂上的蚩尤印記猛地一跳，一股強烈的排斥感傳來，仿佛他操控金屬的異能本身，也被這強行維持的“秩序”所束縛，變得有些滯澀。
“下探開始！保持隊形，精神濾網全功率開啟！注意能量讀數！”趙東海率先抓住一條索道，啟動下降裝置。
隊伍依次滑入深不見底的裂穀。光線迅速被上方的冰霧吞噬，隻剩下隊員們頭盔和裝備上的冷光燈，以及錨定儀投射下來的淡藍色網格光暈，在幽暗的冰壁和深淵中勾勒出光怪陸離的景象。下降的過程異常壓抑。風聲在狹窄的冰隙中被放大、扭曲，如同無數冤魂的嗚咽。越往下，那種源自青銅巨門的“存在感”就越發強烈。即使隔著“清心”頭盔強大的濾網和儺師骨鈴形成的屏障，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死寂、仿佛自身存在意義都在被緩慢剝離的感覺，依舊如同附骨之疽，試圖鑽進每個人的腦海。
“注意！精神汙染讀數持續上升！‘清心’係統負載75！穩定，但接近閾值！”技術員的警告聲在頻道中響起。
“儺舞·守四方！”儺師的聲音穿透了風噪和頻道雜音，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他一手搖動骨鈴，鈴聲陡然變得清越激昂，另一手捏訣，腳下踏著玄奧的步罡。四名鬼眾道弟子立刻占據四方之位，口中念念有詞，手中法旗揮舞，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淡金色靈光符咒從他們身上飛出，融入儺師的舞步和鈴聲之中。一個更加凝實、帶著古老祭祀意味的金色光罩瞬間擴大，將整個下探隊伍籠罩在內。光罩形成瞬間，頻道裡傳來幾名戰士如釋重負的輕微喘息聲，顯然儺師的古老法術有效分擔了“清心”係統的壓力。
各位看官，這一卷說實話在寫的時候多多少少會有點毀傳統對於宗教和神話的觀念，如果有不到之處，還請一笑而過，不要和俺計較啊。拜謝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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