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站在異人族與人類陣營之間,顯得有些突兀卻又至關重要的,是以不生和阿蠻為首的半人代表。他們數量不多,衣衫襤褸,大多麵帶風霜與坎坷留下的痕跡,但他們的眼神卻最為複雜,混合著卑微、渴望、警惕以及一絲剛剛被點燃的、源自自身獨特價值的微光。他們是這場盟約中最關鍵的變量,他們的血脈抗性,是計劃中對抗古聖與星神汙染的重要力量。
林談站在大廳中央稍靠前的位置,老九和妙吉祥分立他兩側稍後的地方。這個微妙的位置並非刻意安排,卻自然而然形成了某種核心。林談手握黑圖書館鑰匙,身負蚩尤印記,得到了離珠的親自提示,更是連接這幾方力量的關鍵紐帶。老九代表著源遠流長、在陰影中守護的鬼眾道,而妙吉祥則代表著洞察本質、破除虛妄的蓮花寺傳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談身上。
林談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大廳中,帶著一種經過錘煉的沉穩與力量:“諸位長者,各位同胞。”他用了“同胞”一詞,目光掃過人類、異人和半人,“我們剛剛目睹的景象,聆聽到的真相,無需我再贅述。我們腳下的土地,我們珍視的一切,乃至我們自身的存在,在某種更高的維度上,或許隻是一場宏大而殘酷遊戲的籌碼。”
他的話讓所有人的心都為之緊縮。
“絕望嗎?恐懼嗎?是的,我有。”林談坦誠道,這份坦誠反而讓人更加信服,“當我們意識到敵人可能是某種宇宙規律的化身,我們的掙紮可能毫無意義時,這種感覺足以摧毀任何意誌。”
他話鋒一轉,目光變得銳利如刀,掃過在場每一張麵孔:“但是,離珠守護者也告訴了我們,棋局並非無解!黑圖書館的‘終卷’記載著破局之法!而這破局的關鍵,首先在於我們……在於我們能否放下彼此間漫長的隔閡、偏見甚至是仇恨,能否真正團結起來,將我們各自的力量凝聚成一點,去刺穿那看似無解的絕望!”
他的聲音逐漸高昂,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感染力:“星神與古聖視我們為棋子,為牧場!那我們就要告訴它們,棋子也能掀翻棋盤!牧群也能折斷鞭撻它們的枷鎖!”
“為此,”林談鄭重地說道,“在今天,在此地,在聖墟的見證下,在421部隊的協調與保障下,我提議,我們……人類、異人族、以及我們的半人兄弟姐妹……立下盟約!”
他看向竇良。竇良立刻上前,打開一個厚重的金屬公文箱,裡麵並非紙質文件,而是數份閃爍著柔和藍光的電子契約板,其上的條款已經過初步擬定,內容清晰而務實。
“盟約的核心很簡單:資源互補,力量整合,信息共享,共抗外敵。”竇良接過話,他的聲音沉穩有力,代表著官方的正式態度,“具體而言:第一,由421部隊及其所代表的資源,為盟約各方提供必要的物資支援、技術支援、醫療保障以及安全的據點。第二,異人族各方,需分享你們保存的、關於上古之戰、星神、古聖以及地球隱秘曆史的古籍、知識、傳說。我們需要從古老的智慧中尋找線索和力量。第三,半人兄弟姐妹……”
他特彆看向不生和阿蠻,語氣誠懇,“你們獨特的血脈和能力,是我們對抗敵人汙染的關鍵。我們需要你們的力量,也需要你們幫助我們一起研究、理解並強化這種天賦。421部隊將確保你們的合法地位與基本權益,為你們的聚落提供保護和發展的空間。第四,成立聯合指揮部,由各方代表組成,共同商議決策,協調行動。目標:尋找‘終卷’,對抗星神與古聖信徒,為地球眾生尋求一條生路!”
條款直白而公平,沒有虛偽的客套,直接切中了各方的需求與所能付出的代價。大廳內一片寂靜,各方代表都在沉思,衡量。
長生第一個打破了沉默,他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決然:“不死民,同意。聖墟不容褻瀆,知識不應埋沒。願以古老誓約,加入此盟。”他走上前,以一種古老的儀式,將手掌按在了一份電子契約板上,契約板閃過一道流光,記錄下了他的生命印記特征。
毛民長老咕噥了幾句土石般的語言,然後用力頓了頓木杖:“毛民!討厭那些鑽腦子的低語和歪歪扭扭的觸手!挖洞找寶貝我們在行,打架也不慫!算我們一個!”他也上前按下了手印。
貫胸民使者優雅地躬身,胸口能量膜微微波動:“貫胸之民,曾受詛咒,深知被掠奪之苦。願以此身空洞,容納共同抗敵之誌。”他同樣留下了印記。
其他幾個小型異人聚落代表也紛紛上前,表示同意。他們或許力量微弱,但他們的加入,象征著異人族層麵更廣泛的團結。
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不生和阿蠻等半人代表身上。
不生的喉嚨滾動了一下,他看了看身邊那些麵帶渴望與不安的同胞,又看了看林談和竇良,聲音有些沙啞:“我們……半人,一直被兩邊排斥,像灰塵一樣活著。你們……真的需要我們的力量?真的願意……給我們一個位置?而不是……利用完就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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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問題尖銳而現實,道出了所有半人心底最深的恐懼。
林談走上前,目光直視著不生和阿蠻:“不生,阿蠻,看看你們的周圍。看看剛才的戰鬥。沒有你們的毒血和風沙,我們可能已經倒在古聖的投影之下。這不是利用,這是並肩作戰!你們的血脈不是詛咒,而是在這場存亡之戰中,命運賜予我們的寶貴禮物!”
他伸出手,不是按向契約板,而是伸向不生和阿蠻:“盟約不僅僅是條款,更是信任。我,林談,以個人名義起誓,隻要我還在,鬼眾道還在,必將竭儘全力,確保半人族群在此盟約中獲得應有的尊重、地位和未來!我們需要的不是奴仆,不是工具,而是戰友……平等的戰友!”
阿蠻看著林談伸出的手,又看了看竇良手中那份明確寫著保障半人權益的電子契約,眼眶微微發紅。她猛地一咬牙,上前一步,將自己那布滿鱗片、剛剛還逼出毒血的手,重重握在了林談手上!
“我信你一次!”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又無比堅定,“半人,加入了!”
不生深吸一口氣,所有的不安和猶豫仿佛在這一刻被壓下,他重重點頭,也將手覆了上去。身後的半人們紛紛上前,手掌疊在一起,雖然他們的手形態各異,有的覆蓋鱗甲,有的生出骨刺,但此刻卻彙聚成一股微弱卻堅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