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談於萬米高空之上,以蚩尤印記的煌煌兵鋒,悍然擊碎光明會“白鬥篷”那攜帶著經濟毀滅威脅的投影之際,遠在世界的屋脊,那片被萬古冰雪與神話迷霧共同籠罩的昆侖秘境深處,一種源自亙古的、深沉而痛苦的悸動,正悄然回蕩。
曲哲,或者說,新生的窫窳,此刻正置身於昆侖核心,那片曾經埋葬了西王母輝煌宮殿、如今隻餘斷壁殘垣與混亂能量渦流的“玉虛宮”廢墟之上。他的身體大部分依舊呈現出一種非人的狀態……蒼翠與枯敗交織的木質化軀乾,纏繞著如同血管般搏動、散發微弱幽光的建木根須,僅存的那半張人臉,也時常在清醒的痛苦與異化的麻木間掙紮。然而,與初得窫窳神格碎片時的混亂與被動不同,如今的他,眼神深處多了一份曆經磨難後的沉靜,以及對體內那龐大而危險力量的、初步的引導能力。
他不再是純粹的人類林談的朋友曲哲,也不完全是上古冤死的窫窳之神,而是兩者在極端條件下扭曲融合後誕生的、一個痛苦卻承載著特殊使命的獨特存在……昆侖地脈的感知者,建木殘根的共生體。
他緩緩行走在冰冷的殘垣斷壁之間,腳下是破碎的玉磚,空氣中彌漫著神靈隕落後的衰敗氣息和星神能量殘留的、令人作嘔的甜膩感。他所過之處,那些躁動不安的建木細小根須會稍稍平息,混亂的地脈能量也會得到一絲微弱的梳理。這是他與建木深度融合後,自然獲得的能力,也是他自我救贖與贖罪的方式……以自身為容器與橋梁,安撫這片因上古神戰而備受創傷的土地。
然而今日,一種截然不同的、尖銳的悸動,毫無預兆地穿透了他與建木根係、乃至與整個昆侖地脈之間那玄之又玄的連接!
那感覺並非來自昆侖本身,而是極其遙遠,仿佛來自地球的另一端,穿透了厚重的地殼、無垠的海洋,以一種超越物理距離的、純粹能量層麵的共振方式,直接敲擊在他的靈魂核心!
“嗡……”
曲哲猛地停下腳步,木質化的手掌下意識地捂住胸口……那裡是他的人類之心與建木核心勉強共存的地方。一股熟悉的、同源同根,卻又帶著一種被強行扭曲、壓抑著痛苦嘶鳴的能量波動,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在他意識深處蕩開劇烈的漣漪!
是建木!而且是遠比昆侖這片殘根更加活躍、更加完整、甚至帶著某種……原始母體氣息的建木能量!
“南極……”一個清晰的地理坐標,伴隨著能量的共鳴,自然而然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正是林談他們所在的那個冰封大陸!那股強烈的建木共鳴,就源自於那片萬裡冰蓋之下,源自於那個被林談和英叔推測存在重要“節點”的淵墟區域!
但這並非全部!
在那純粹、古老、蘊含著溝通天地偉力的建木能量核心周圍,纏繞著一股粘稠、冰冷、帶著虛假溫暖與絕對掌控欲的異種能量!這股能量他並不陌生,在繼承的窫窳破碎記憶碎片中,在昆侖殘留的遠古壁畫上,他都曾感知過類似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惡意……古聖的能量特征!
而最讓他心神俱震的是,在這兩股糾纏的能量核心處,他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如同風中殘燭般頑強閃爍的、獨特的生命印記!
西王母!
那位曾在昆侖之巔執掌長生、後被揭露為被流放星神、最終被華胥氏封印於此的古老存在。她的能量印記,曲哲在融合窫窳神格、梳理昆侖地脈時,曾無數次在廢墟的塵埃中感知到其殘留,絕不會認錯!
但此刻,西王母的印記不再是昆侖時期那種雖然被封印卻依舊帶著自身驕傲與詭譎的特質,而是充滿了被壓製、被束縛、甚至……被汲取的痛苦與掙紮!她的能量信號微弱而斷續,仿佛隨時可能被那粘稠的古聖能量徹底吞噬、同化!
“她……沒有逃脫……”曲哲那半張人臉上,瞳孔驟然收縮,僅存的人類麵龐肌肉因震驚和一絲莫名的憤怒而微微抽搐。在華胥氏的封印因林談他們的行動而鬆動、西王母趁機脫困後,所有人都以為她隱匿了起來,伺機恢複力量。誰能想到,她竟然落入了古聖之手!
而且,看這能量糾纏的態勢,絕非簡單的合作。古聖的能量如同蛛網般緊緊纏繞著西王母的本源,甚至通過某種方式,在與她體內的建木之力產生詭異的共鳴,並以此為基礎,反向滲透、腐蝕、並試圖操控那股源自南極冰蓋下的、更加龐大的建木母體能量!
“挾持……不僅是挾持,是在利用她……作為鑰匙,或者放大器……”曲哲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帶著木質摩擦的怪異質感。他與建木共生,對建木之力的性質極其敏感。他能感覺到,南極那股建木母體能量正在被古聖的力量通過西王母這個“媒介”,緩慢而堅定地侵蝕、扭曲,其原本中正平和、溝通天地的本質,正被強行注入一種冰冷的、排他的、充滿支配欲的異質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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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可怕的信號!
建木,曾是溝通天地的橋梁,其力量本質關乎空間的穩定與能量的流通。如果南極那股可能更為核心的建木能量被古聖徹底掌控並扭曲,後果不堪設想!古聖很可能借此建立一個強大的、覆蓋全球的能量支配節點,甚至可能打開通往其所屬維度的、更加穩定的“門戶”!屆時,不僅地球的現狀將被徹底改變,連應對星神或其他威脅的戰略平衡也會被完全打破!
必須警告林談!
曲哲強忍著體內因遙遠共鳴而產生的能量躁動,集中全部精神,試圖通過那冥冥中與林談之間因共同經曆和蚩尤印記而產生的一絲微弱聯係,傳遞這至關重要的信息。然而,距離太過遙遠,乾擾太多,他隻能傳遞出一種極度緊迫、危險的模糊警示,以及“南極”“建木”“古聖”“西王母受困”這幾個關鍵意象。
做完這一切,他仿佛虛脫般,靠在一根斷裂的巨型石柱上,粗重地喘息著,幽光的根須在他體表不安地蠕動。他望向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落在了那片冰冷的白色大陸上。
林談,你們在南極尋找的,不僅僅是星圖的答案,更是一個即將被古聖打開的、通往更深黑暗的……潘多拉魔盒。而鑰匙,正是一位被囚禁的、曾經的神明。
昆侖的風,裹挾著冰雪與古老的血腥氣,呼嘯著掠過廢墟。曲哲知道,他必須儘快進一步穩定自身狀態,更深入地掌控窫窳與建木的力量。南極的危機,已不容他們再有絲毫的遲緩。一場圍繞建木本質、關乎神明自由與地球未來的救援與爭奪戰,已在無形中,拉開了序幕。
曲哲依靠在冰冷的斷柱上,剛剛將那關乎南極存亡的緊急警示透過冥冥中的聯係傳遞給林談,精神上的疲憊與能量共鳴帶來的躁動尚未完全平複。他正試圖凝聚心神,進一步解析南極那邊傳來的、建木被腐蝕的細微能量結構,以期找到可能的反製線索。
就在這時,一股截然不同的意念,如同纖細卻無比堅韌的蛛絲,悄無聲息地繞過古聖那粘稠的腐蝕性能量包圍,精準地連接到了他的意識核心。
這意念不再是他之前感知到的、那種被壓製和汲取的痛苦掙紮,而是帶著一種深沉的疲憊、屈辱的憤怒,以及一種近乎絕望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