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孫子、混血、魚目充珍珠……
喻千惠的嘴中吐出的詞並不如何惡毒,但卻十分鋒利,精準地剖開了賽思達身上披著的那扇精英斯文的假皮,戳中了他自卑又自傲的脆弱心靈。
喻千惠能夠在時停中自由活動,還表現得如此輕鬆這件事,本身就是一雙有力的手。
而此刻,喻千惠手握這把由她的言語凝聚成的刀子,將賽思達本就脆弱的玻璃心攪得叮當作響,碰出自尊心破碎的聲音。
這刺激來的太強烈也太突然,直接讓賽思達口不擇言道:
“你以為你現在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裡,靠的是什麼?我告訴你,你能從塞斯多忒的凝視下得以幸存,靠的就是你身體中屬於人魚的血脈!”
“想不到吧?你們銀之家族,作為斯佩斯的至高掌權者,萬眾矚目的人類之光,體內居然流著人魚的血。而你,我親愛的尊貴的薇芙公爵,隻不過是混了不知道多少代的混血中的一個!”
賽思達這番堪稱“自爆卡車”的宣泄之辭並沒有取得他預想中的效果,因為喻千惠早已猜到銀之家族和人魚的聯係,擁有局外人視角的她,甚至比賽思達看得更清楚。
對比語氣難掩激動的賽思達,喻千惠開口的姿態更為從容。
“深海人魚的混血和淺海人魚的混血能是一回事嗎?”
“同是混血,深海和淺海的區彆,比人魚和海豚的區彆都大。”
混血人魚的食譜是跟著血脈走的,海豚是深海人魚最稀鬆平常的食物,卻不在淺海人魚的食譜上。
喻千惠這話好比說一個人,活得不如飯桌上的紅燒排骨,殺傷力十足。
但喻千惠看著因她話語而瞳孔驟縮的賽思達,神情不變,依舊盈盈含笑。
她伸手撫上自己的耳朵,從耳後勾了一縷銀發垂到胸前,確保賽思達能夠看清她銀發上如水銀般流動的光輝。
“更何況,我不信你認不出來這頭銀發是來自深海人魚皇族的血脈象征。”
話音落下,賽思達臉上最後一絲禮貌的麵具徹底碎裂,猙獰的神情將他俊美的眉眼徹底破壞,任誰看都隻會覺得滿目戾氣。
喻千惠並不知道賽思達到底是用什麼手段製造時停,但這時停顯然受到了他激蕩的情緒的影響,開始變得不穩定。
這環境一不穩定,就有更多的貴族從賽思達設下的陷阱中脫困,首當其衝的就是諾雷斯和貝洛——他們倆人身體內的人魚血脈是最濃鬱的,在在場之人中僅次於薇芙公爵。
對於諾雷斯和貝洛來說,“時停”時喻千惠與賽思達的交鋒,和時間上一起停滯的。
因此,他們在恢複行動能力的那一瞬,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動作的意思,這一幕也被賽思達儘收眼底,視作了對他更上一層樓的挑釁。
“好,好的很。”賽思達拍了拍手掌,滿眼陰鷙,“既然你們這麼喜歡找刺激,那我就成全你們。”
賽思達拍掌的動作很輕,造成的動靜卻很響,但喻千惠立馬反應過來,這聲響並不是掌聲,而是周圍的環境震動時發出的聲音。
喻千惠腳下的地麵猛地下沉,地板寸寸斷裂,從華美但脆弱的地毯上戳出一排排釘子似的木刺。
頭頂的水晶燈搖晃得如同台風天的樹,精致的燈盞一邊晃一邊墜落,敲在開始崩裂的地板上,發出一聲接一聲的脆響。
喻千惠在第一盞水晶燈墜落的那一刻,就開始尋找躲避的掩體。
雖然她的身體強度遠超正常人,但薇芙公爵卻是肉體凡胎,即便知道她擁有強大的魔法能力,喻千惠也無法得知這種魔法能力是否給她提供了身體強度的加成。
在這個沉浸式扮演角色的副本中,喻千惠不敢也不想賭自己的“身體”會不會因此損傷死亡。
喻千惠在躲避的過程中,還抽空看了一眼一樓遊輪大廳的窗戶。
船窗玻璃的待遇也沒有比這些伶仃飄搖的水晶燈好到哪去。
遊輪的船艙通常很小,抗壓能力比普通窗戶更高,但在洶湧的海浪拍擊之下,這種抗壓優勢簡直不值一提。
喻千惠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窗玻璃破碎,海水漫灌而入,頃刻間在地上積起一層水,沒過她穿著高跟鞋的雙腳的腳背。
船艙內已經是這樣的光景,船艙外的狀態隻會更慘烈。
加勒比之星那不知道以什麼金屬構築的船體骨骼正在崩斷,船艙外甲板不再是堅實光滑的平麵,而是像烤得酥脆的餅乾,一掰就斷,無數大大小小的裂縫從掰斷處肉眼可見地蔓延開來。
船身上那原本星空般使人讚歎的美麗塗層,如乾燥的樹皮般片片剝落,露出下麵扭曲變形的結構,和崩解的結構之間無數空洞的黑色。
所有人都能聽到一陣低沉的、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聲從船體深處傳來,重重敲擊在耳畔,像是來自大海的戰鼓聲,宣告著原始力量正準備摧毀這艘人類文明的瑰麗造物,而深陷其中的人類隻能被動等待一個結局——且大概率是不幸的那種。
加勒比之星要沉了。
它即將沉沒在這片深邃平靜的寶石海域,帶著全船的人一起陷入死亡的寂靜懷抱。
喻千惠想過自己可能一語成讖,卻沒想過這個死亡預告會來的這麼快。
當然,她同樣也清楚地知道,這死亡與她無關,甚至加勒比之星的沉沒,對她來說,隻是意味著另一場遊戲的開場——拍賣會的前奏。
一曲夾雜著加勒比的海嘯風吟,斯佩斯貴族的狼狽逃竄,還有賽思達的得意猖狂的另類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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