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幺聞言,忍不住抬手扶了扶光潔的額頭,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那這下情況可就糟了。”她的表情嚴肅了些,“這就意味著,在你真正掌握這份力量之前,你剛才那種成熟)形態下的力量,就是你的上限,是你偶爾才能觸及的爆發狀態。而隻有當你徹底掌控它,讓它如臂使指,那種狀態才能變成你的下限,成為你可以穩定維持的基礎。”
無攸默默地拿起床沿那套深灰色的工裝服,開始穿戴。令人意外的是,這套據說是灶幺的衣服,穿在變回少女體型的她身上,竟然意外的合身,袖長和褲腿都恰到好處,隻是肩膀處稍微寬鬆了一點。看來灶幺本身的身材也比較嬌小,或者她特意準備了小碼的衣物。此時,或許是由於體型的變化,亦或是力量不穩對精神狀態的影響,無攸感覺自己的思考方式似乎也更貼近外表的年齡,少了幾分屬於【無心者】的極致冰冷,多了些屬於少女的直接和……一點點無措?)
她係好褲子的扣子,抬起頭,看向灶幺,語氣帶著明顯的求助意味:“那……該怎麼辦啊?”
灶幺看著眼前這個瞬間從冷豔禦姐變成帶著點茫然少女的無攸,藍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但很快又被專業的態度取代。她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說道:“彆急,我先替你檢測一下,看看你體內具體是什麼情況。”
說著,她轉身再次打開那個金屬衣櫃,在裡麵翻找了半天,嘴裡還嘀咕著“放哪兒了呢……”,最後才從一堆雜物底下,掏出了一個外形非常像老式體溫槍、但通體銀白、頂端有一個小型掃描儀的裝置。
她拿著這個“體溫槍”,走到無攸麵前,說了聲“彆動”,然後按下按鈕,將掃描儀一端對準無攸,從頭到腳緩緩移動。一道柔和的淡藍色光波掃過無攸的身體。
灶幺看著“體溫槍”末端投射出的一個小型光屏,上麵滾動著密密麻麻的數據和能量波形圖。她的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表情從好奇變成了震驚,最後化為一種“這怎麼可能”的難以置信。
“我的天……”她放下檢測儀,看著無攸,像是看什麼稀世奇觀,“你體內的力量怎麼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她掰著手指數道,“一種……帶著空間權限味道的幽藍能量?一種……極度瘋狂混亂的暗紅毀滅之力?還有……非常純粹的光明正氣?甚至還有一些……人造生物的黑暗能量殘餘?它們互相衝突、互相影響,卻又被某種……更強大的約束力強行糅合在一起,維持著一個極其脆弱的平衡,沒有立刻引發崩潰真是奇跡!”她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極其鄭重,“但是!聽好了!這股平衡脆弱得像一層紙,要是隨意亂動的話,估計你下一秒就能原地爆炸,還是連靈魂渣子都不剩的那種!”
她收起檢測儀,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手指抵著額頭,顯然在飛速思考解決方案。“彆急,等我想一想……這種情況太罕見了……”
片刻的寂靜後,灶幺猛地停下腳步,打了個響指,藍眼睛亮了起來:“啊!我想到了!我們可以去問一下調律師!”
“調律師?”無攸歪了歪頭,對這個陌生的稱謂表示疑惑。
灶幺像是才反應過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哦,對了!我都忘了你是剛來的,對這裡一無所知。”她擺了擺手,“不過沒關係,總之你跟我來一趟就行了。調律師……算是我們這邊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他她?它?)擅長處理各種複雜的、涉及不同能量和規則衝突的問題。基本上,大大小小關於力量紊亂、規則衝突的疑難雜症,都能在他那裡找到點線索或者解決辦法。”
無攸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她走到牆角那把椅子旁,看著依舊在沉睡的雪女形態的人形兵器核心。她伸出手,輕輕放在雪女那純白的頭發上。
下一刻,雪女的身形如同被風吹散的沙畫,迅速變得模糊、透明,然後化作一道流光,快速收縮、凝聚,最終再次變回了那柄通體灰黑、帶著龍鱗紋路的單刀——『烏有』,靜靜地躺在無攸的手中。
一旁的灶幺看到這流暢無比、仿佛呼吸般自然的轉換過程,再次震驚地睜大了藍眼睛,忍不住驚呼道:“哇哦!沒想到你能這麼輕易地掌握‘武器姬’的形態轉換!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做到的,需要對武器核心和自身能量有極高的契合度和掌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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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攸將『烏有』熟練地背回身後,聽到灶幺的驚歎,她隻是平靜地搖了搖頭,用那清冷的少女音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仿佛……天生就是這樣用的一樣。”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呼吸和心跳,無需學習,本能驅使。
灶幺看著她,眼神中的好奇越發濃重。她走到門邊,按了一下牆上的按鈕,房門無聲地滑開,露出了外麵同樣充滿科技感、燈光柔和的走廊。
“走吧,”灶幺朝無攸招了招手,臉上露出了一個帶著點期待的笑容,“帶你去見見那位‘調律師’,希望他今天心情不錯,不會把我們轟出來。”
看著無攸已經準備好,灶幺走到窗台邊,重新拿起了那個金屬方塊和造型猙獰的眼球麵具。她熟練地將方塊按回下巴位置,裝甲迅速延展覆蓋,接著雙手捧起頭盔,伴隨著輕微的氣流聲,將其穩穩戴回頭上,嚴絲合縫。那巨大的藍色機械眼再次亮起,冰冷的科技感重新取代了方才那張驚豔的臉龐帶來的視覺衝擊。男女莫辨的混合音也隨之響起:
“調試完畢。我們出發吧。”
無攸看著她的動作,黑眸中閃過一絲不解,忍不住用恢複了的清冷少女音問道:“你為什麼要帶這個呢?”在她看來,灶幺的真容足以令人印象深刻,隱藏起來似乎多此一舉。
灶幺調整了一下麵具的角度,讓視野更舒適,然後回答道,混合音裡帶著一絲習以為常的淡漠:“因為,這個世界的靈魂太擁擠了。”她指了指窗外那片流光溢彩卻又仿佛隔著一層冷漠的城市,“龐大的人口基數,意味著有各種各樣的人,善意的、惡意的、漠不關心的……而我的職業,”她頓了頓,語氣沒什麼起伏,“時空賞金獵人維係者,做的事情往往……很殘忍。追捕、清除、有時甚至需要‘修正’。因此,有許多人唾棄我們,認為我們是冷血的劊子手,但又畏懼於我們擁有的力量和代表的權利,畢竟,這個職業某種程度上也確實在維持這個脆弱世界的穩定。”
她轉頭看向無攸,藍色的機械眼閃爍著微光:“所以,隱藏麵目還是很重要的,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而且你看,”她指了指窗外街道上隱約可見的行人,“大街上也沒有幾個人是露出自己真麵目的,一般臉上都會佩戴些東西,隱藏麵容、過濾信息、或者隻是……一種潮流。”
說著,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拍了拍自己的戰術腰包,從裡麵取出一個物品,拋給無攸:“哦,對了,我在清洗你那套衣服的時候,翻到了這個。看起來,這應該是你的麵具了?帶上吧。”
無攸接住飛來之物。那是一個灰黑色的半罩防毒麵具,造型簡潔,覆蓋口鼻,但沒有安裝濾毒罐,似乎隻是一個空殼。材質摸起來有些冰涼,帶著細微的磨砂感。她回想了一下,這似乎是之前那套成熟體態風衣裡的配飾?她不太確定,但還是依言將其戴在了臉上。
意外的合適。麵具緊密地貼合了她的臉部輪廓,呼吸也很順暢,灰黑色的材質與她黑色的短發、白皙的皮膚以及臉上那些陶瓷裂紋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協調感,為她增添了幾分神秘和冷冽的氣息。
“很好。”灶幺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那麼,我們走吧。”
她走到房間門口,伸手在門旁的感應區按了一下。厚重的金屬門無聲地向側滑開,露出了門外的景象。
當無攸跟著灶幺踏出大門的瞬間,即使是以她【無心者】的冷靜,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門內是相對簡約甚至有些溫馨的個人空間,門外卻是另一個維度的世界。
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如同冰冷的鋼鐵叢林,密集地擠占著每一寸視野,它們的表麵覆蓋著巨大的全息廣告牌,流動的光影和跳躍的動態圖像永不停歇地播放著,將整個城市渲染得光怪陸離。空中是川流不息的懸浮車輛,拖著各色光尾,如同編織著一張立體而繁忙的交通網;地麵層同樣車水馬龍,造型各異的常規車輛在寬闊卻依然顯得擁擠的街道上穿梭。噪音、光影、還有某種低頻的震動感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永不停歇的城市脈動。
最令人感到詭異的是,這座城市仿佛被按下了永夜的開關。天空是一種深邃的、仿佛被燈光汙染的暗紫色,看不到太陽,也分辨不出是白天還是黑夜,隻有人造光源在永恒地燃燒。
正如灶幺所說,這裡呈現出一種極其鮮明的高科技、低生活的特征。科技高度發達,隨處可見全息投影、自動化設施和反重力交通工具,但與之相對的,是環境的混亂與頹敗。灶幺隨腳踢開堆在自家門口的一小堆不知名的垃圾,金屬罐頭和廢棄的電子元件滾落一地。她警惕地掃視了一眼門口狹窄的通道,確認沒有礙事的人或東西後,簡短地說道:“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彙入了街道上熙攘的人流。無攸像個初入大觀園的孩子,雖然臉上戴著麵具遮掩了大部分表情,但那雙黑玉般的眼眸卻忍不住好奇地四處張望,打量著這個她從未見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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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的人們行色匆匆,衣著風格各異,從實用的工裝到誇張的時尚服飾應有儘有。但正如灶幺所言,他們幾乎都看不清真實的容貌。有的人戴著隻覆蓋上半張臉、帶有顯示功能的智能頭盔;有的人戴著造型前衛、閃爍著呼吸燈的科技口罩;還有的如同她們一樣,戴著覆蓋麵積更大的麵罩或目鏡。仿佛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藏匿在屬於自己的身份標識之後。
一個穿著破舊外套的人蜷縮在路邊一個低矮的台階上,手裡夾著一根冒著稀薄煙霧的電子煙。當灶幺和無攸經過時,他懶洋洋地抬起頭,朝著兩人的方向吐出了一口帶著怪異甜膩氣味的煙霧。
灶幺仿佛沒有看見,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穿過那團煙霧繼續前行。無攸微微蹙眉,但也默不作聲地跟上,隻是下意識地屏住了一瞬間的呼吸。
兩人在錯綜複雜、充滿各種岔路和小巷的街道中東繞西繞,穿過喧囂的市場區,繞過閃爍著曖昧霓虹燈的紅燈區,最終來到了一個相對開闊的懸浮站台。站台上已經有一些等待的乘客,同樣大多麵容模糊。
沒過多久,伴隨著一陣低沉的嗡鳴聲,一架流線型、通體銀白、長達數十米的懸浮電車如同無聲的巨鯨般,緩緩駛入站台,精準地停在等候線前。車門無聲滑開。
灶幺率先邁步上車,回頭對無攸做了個“跟上”的手勢,混合音說道:“走吧,我們要坐三個站。”
無攸跟著走上電車內部。車廂寬敞明亮,座椅舒適,透過巨大的車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麵飛速掠過的城市景觀。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緩緩坐了下去,手指輕輕觸碰著冰涼的合成材料座椅,目光依舊帶著難以掩飾的新奇,打量著車廂內的一切——閃爍的路線圖、安靜的其他乘客、以及窗外那個仿佛永遠不會停歇的、光怪陸離的異世界。
這又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新奇的事物。前往“調律師”所在之處的旅程,懸浮電車在磁懸浮軌道上平穩地滑行,窗外的光影如同流淌的彩色河流。車廂內雖然乘客不少,但異常安靜,隻有電機低沉的嗡鳴和偶爾響起的電子提示音。
灶幺靠在座椅上,翹著二郎腿,那巨大的機械眼麵具掃視了一圈車廂,隨即轉向安靜看著窗外的無攸,用那男女莫辨的混合音低聲告誡道,語氣帶著難得的嚴肅:“聽著,在這個世界,是沒有所謂‘魔法’概念的。”她伸出被作戰服包裹的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位置,“這裡的人們認知和依賴的,隻有強大的科技。所以,你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比如突然變大變小、召喚武器、或者任何看起來不科學的光影效果,儘量彆用。”
她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確保隻有無攸能聽見:“如果被某些‘相關部門’或者不懷好意的人抓住把柄,我可保不了你。到時候你麵臨的,隻會是無限的實驗,被當成稀有的樣本研究透徹。甚至在你死後,他們也不會放過你,你的身體會被徹底解剖,試圖找出你異能的根源。所以,能不用,儘量彆用,把自己當成一個……稍微有點特彆的普通人。”
無攸戴著灰黑色的半罩麵具,聞言點了點頭,黑眸透過麵具上方的空隙,依舊沉靜地望著窗外。與其說她是在欣賞“風景”,不如說是在被動接收著鋪天蓋地的信息洪流。高聳入雲的大樓鱗次櫛比,每一棟的外牆都是巨大的屏幕,無數全息投影廣告爭奇鬥豔,動態的商品展示、閃爍的新聞標題、誘惑性的虛擬偶像舞蹈……密集的信息幾乎要溢出視野,讓人眼花繚亂,甚至感到一絲窒息。這就是基礎世界一的日常嗎?
灶幺則重新靠回椅背,恢複了那副慵懶的姿態,翹著的腿輕輕晃動著,嘴裡甚至哼起了不成調的、帶著電子音效的旋律,仿佛對這種信息爆炸的環境早已習以為常,甚至有些漠然。
電車緩緩停靠了第一個站台。站台門打開,更多的人流湧入車廂,使得空間變得略微擁擠了一些。
一個身材高大、麵相凶神惡煞、穿著破舊皮質外套的男人也跟著人群擠了上來。他一臉不爽地環顧著已經不算寬鬆的車廂,嘴裡不乾不淨地嘟囔著什麼,似乎在抱怨人多。當他的目光習慣性地掃視車廂,最終落到無攸和灶幺這個方向時,他臉上的不爽瞬間凝固,隨即如同見了鬼一樣,被極度的驚恐所取代!
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氣,幾乎是觸電般迅速轉過身去,用寬厚的後背對著無攸她們的方向,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消失。無攸甚至能聽到他壓低聲音、帶著顫抖的呢喃:“不好……怎麼……那家夥……在這個電車上?!不是……不是應該出任務去了嗎……真他媽倒黴……”
無攸有些疑惑地微微側頭,向自己身後看去——她的旁邊,隻有依舊翹著腿、仿佛對一切渾然不覺、還在輕輕哼歌的灶幺。
電車再次啟動。那個凶惡男人在接下來的路程中,身體一直保持著僵硬的姿勢,連頭都不敢回,仿佛座位上有什麼噬人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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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電車抵達了第二站。車門剛打開一條縫隙,那個男人就如同被赦免一般,連滾帶爬、驚慌失措地擠開其他下車的乘客,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站台,迅速消失在街道的人流中,仿佛慢一秒就會被吞噬。
無攸收回目光,看向灶幺。灶幺似乎對此毫無所覺,或者說根本不在意,隻是懶洋洋地調整了一下坐姿。
列車繼續前行,穿過了一片由更高大、更密集的摩天樓組成的、如同巨型圍牆般的區域。當電車從這片“光汙染”最嚴重的區域穿出時,灶幺突然開口,混合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調侃:
“喲,這麼快就要到富人區了。”她用下巴指了指窗外,“這裡可是這座城市裡,為數不多能真正見到太陽的地方。”
無攸聞言,好奇地向窗外望去。
景象果然截然不同。
雖然依舊有高樓,但密度明顯降低,建築之間留下了更多的空間,出現了規劃整齊的綠植、公園甚至人造水體。最令人震撼的是天空——那層仿佛永恒的、被霓虹燈染成的暗紫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然的天光!此時正值黃昏,夕陽如同一個巨大的、溫暖的橙色火球,正緩緩向著遠方的地平線沉落,將天邊的雲霞染成了瑰麗的粉紅色和橘黃色,柔和的光線灑在那些設計精巧、外觀潔淨的建築物上,與剛才經過的那個仿佛永遠停留在喧囂夜晚的“光汙染區”形成了天堂與地獄般的鮮明對比。
列車就在這片寧靜而絢麗的夕陽餘暉中,緩緩減速,最終平穩地停靠在了一個設計典雅、乘客稀少的站台。
“走吧,”灶幺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無攸也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窗外那幅在異世界難得一見的、充滿自然美感的夕陽畫卷,然後默默地跟上灶幺的腳步,走下了懸浮電車。
站台上的空氣似乎都清新了許多,少了那種信息過載的壓迫感。無攸不知道所謂的“調律師”會是什麼樣子,但至少,這段穿越城市核心、見識了其陰暗與光明兩麵的旅程,讓她對基礎世界一有了更直觀,也更複雜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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