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身體微微一僵，側頭看他。他依舊望著星空，側臉在星光的勾勒下顯得格外清晰冷硬，仿佛剛才那個細微體貼的動作與他無關。
“謝謝。”她攏了攏衣服，低聲說。衣服上殘留著他的氣息，乾淨而沉穩，將她包裹在一片陌生的溫暖裡。
“嗯。”他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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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但這次的沉默，與畫室裡的不同，與車裡的也不同。它廣闊而安寧，仿佛被這無垠的星空所包容。他們不再需要言語，僅僅是共享這片星光，感受著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和存在，就已經足夠。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沈玥忽然輕聲開口，目光依然停留在銀河上，“我也是想去找個地方看星星。”
“記得。”他回答，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觀星坪。那個方向，”他抬起手指了一個方位，“光汙染比這邊嚴重。”
他竟然記得她當時隨口提過的地方。沈玥的心微微一動。
“那時候，覺得你……很嚴肅，有點嚇人。”她帶著一絲自嘲的笑意，坦誠說道。
陸遠航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職責所在。”
又是這四個字。但此刻聽來，卻少了幾分冰冷，多了一絲複雜的意味。
“現在呢？”她鼓起勇氣，側過頭，在朦朧的星光下看向他，“現在還覺得我是在‘越界’嗎？”
陸遠航緩緩轉過頭，迎上她的目光。黑暗中，他的眼睛異常明亮，如同倒映了星辰。他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深深地看著她，仿佛要透過這夜色，看進她的心底。
過了許久，久到沈玥幾乎要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才開口，聲音低沉而緩慢：
“有些邊界，存在的意義，或許就是為了被某些……特彆的事物所跨越。”
他的話語依舊帶著軍人特有的克製與嚴謹，沒有直接的回答，卻比任何肯定的情話都更讓沈玥心悸。特彆的事物……他是在說她嗎？
星光灑在兩人身上，萬籟俱寂。她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也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臉上、那專注而深沉的目光。
他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這樣看著她。沈玥也沒有躲閃，勇敢地回望著。在浩瀚的宇宙背景下，兩個來自不同世界的人，在這一刻，仿佛達成了某種無聲的和解與確認。
直到東方的天際開始泛起一絲微弱的、魚肚白的亮光，星辰漸漸隱去。
“天快亮了。”陸遠航站起身，開始利落地收拾器材。
沈玥也站起來，將衝鋒衣遞還給他。晨曦的微光中，他的輪廓變得清晰起來，一夜未眠，他的眼中帶著些許血絲，但精神依舊沉靜。
回程的路上，兩人都很少說話。沈玥看著窗外逐漸被晨曦染亮的天空，心中充滿了某種飽脹的情緒。這一夜，她不僅看到了璀璨的星河，更仿佛觸摸到了他那堅硬外殼下，一片不為人知的、柔軟而深邃的內裡。
車子停在她工作室樓下時，天已大亮。
“謝謝，”沈玥下車，真誠地說，“這是我見過最美的星空。”
陸遠航看著她被晨光柔和了的臉部線條，點了點頭：“下次，可以看日出。”
還有下次。
沈玥笑了，笑容在晨曦中格外明亮：“好。”
她轉身上樓，腳步輕快。這一次，不再是沉默的靠近，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試探。他們共同沐浴過星光，也即將迎接晨曦。那條橫亙在彼此之間的界限，在星輝與晨光的交替中，似乎已經模糊得隻剩下一條溫柔的虛線。
溫水，終於達到了那個恰到好處的、令人身心舒展的溫度。而他們，都已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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