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溫暖開始有條不紊地整理家中物品。
該打包的打包,該送人的送人——兩隻母雞送給了李秀蘭,菜園裡還沒成熟的蔬菜分給了鄰居,連那架貝殼風鈴都小心地用軟布包好,裝進木匣。
秦厲每天早出晚歸,忙著交接工作。但無論多晚回來,他都會檢查一遍溫暖收拾的行李,偶爾添幾樣她沒想到的東西:一捆結實的麻繩、幾盒防潮的火柴、甚至還有把嶄新的軍工鏟。
山區潮濕,他這樣解釋,這些東西用得上。
溫暖點點頭,沒多問。但她注意到,秦厲每次看她整理物資時,眼神都格外深沉,像是在確認什麼。
他怎麼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很快被溫暖拋到腦後。眼下最重要的是為即將到來的山區生活做好準備。
出發前兩天,溫暖最後一次去了海邊。
潮水剛剛退去,灘塗上散落著貝殼和小螃蟹。她赤腳走在濕潤的沙灘上,任憑冰涼的海水漫過腳踝。遠處,漁船星星點點,海鷗盤旋鳴叫。
以後很長一段時間......
都看不到這樣的海了。
她彎腰撿起一枚純白的貝殼,放進兜裡。轉身時,卻看見秦厲不知何時站在堤岸上,軍裝筆挺,目光如炬。
溫暖朝他揮揮手,小跑過去:怎麼來了?
接你回家。秦厲接過她手裡的小桶,裡麵裝著最後趕海收獲的幾隻螃蟹,都準備好了?
溫暖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我給爸媽寄了封信,告訴他們我們要調去青山軍區的事。
秦厲腳步微頓,隨即若無其事地攬住她的肩:走吧。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路延伸到小院門口。那裡,打包好的行李整齊地碼放在牆角,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遠行。
而誰也沒注意到,秦厲回頭望了一眼大海,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
深山老林......
也不錯......
軍用卡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了整整一天。
溫暖靠在秦厲肩上,透過帆布車篷的縫隙,看著外麵的景色從平原漸漸變成丘陵,最後駛入雲霧繚繞的深山。遠處層巒疊嶂,近處是蜿蜒的盤山公路,偶爾能看到一兩個背著竹簍的山民,在陡峭的山坡上采藥。
快到了。秦厲攬著她的肩,聲音壓得很低,不舒服就說。
溫暖搖搖頭,是有些不舒服,但還好。
卡車最終停在一處山穀中的軍營前。與海市軍區不同,這裡沒有高牆鐵網,取而代之的是依山而建的木製哨塔和隱蔽的防禦工事。
秦副團長!一個年輕戰士跑過來敬禮,家屬院已經安排好了,我帶您過去。
家屬院位於軍營西側,是一排排灰瓦白牆的平房小院,每戶門前都有一小塊菜地。正如秦厲所說,隨軍家屬不多,大部分院子都空著。
這邊安靜。溫暖指了指第一排儘頭的那戶,就住這兒吧。
小院比海邊的家小些,但布局相似——正屋兩間,一間廚房,牆角還有口水井。推門進去,地麵是夯實的黃土,牆壁刷著白灰,家具簡單但結實:一張木床、一個衣櫃、一套桌椅。
條件差些,秦厲放下行李,明天我找人來盤個炕,冬天冷。
溫暖卻已經興致勃勃地開始規劃:窗前可以種點花,菜地種白菜和蘿卜......她轉身,眼睛亮晶晶的,你覺得呢?
秦厲怔了怔,冷硬的眉眼柔和下來:
安頓好的第二天,溫暖就見識到了山區的不便。
軍營服務社的貨架上稀稀拉拉擺著幾樣商品:最普通的肥皂、粗鹽、煤油,連白糖都要憑軍官證限量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