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除非必要的集體活動,謝衍幾乎將所有時間都用來陪伴溫暖。教她騎馬,帶她在圍場外圍風景優美之處散步,甚至有一次還尋了一處溪流,體驗了一把“野炊”的樂趣——雖然大部分事情都是侍衛和下人們做的,但那份意趣卻讓溫暖倍感新鮮。
他仿佛徹底將秋狩的“正事”拋在了腦後,完全沉浸在了二人世界的閒暇與甜蜜之中。
這份與眾不同的“懈怠”,落在各方眼中,含義各不相同。
皇帝愈發放心。
太子等人樂見其成。
唯有四皇子謝琮,看著自家七弟那副“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架勢,搖頭好笑之餘,心底卻隱約覺得,老七這番表現,未免有些……過於刻意了?
但無論如何,西山圍場的藍天白雲、林間清風,的確見證了瑞親王與他的側妃之間,日益升溫的繾綣情深。
秋狩時光悠長,轉眼便過半。圍場行宮的日子仿佛自成一體,遠離了京城的喧囂與權謀,節奏都放緩了下來。溫暖與謝衍之間那種自然而然的親昵與默契,落在旁人眼中,成了秋日圍場裡一道格外引人注目的風景。
皇子與重臣們大多對此樂見其成,甚至暗自鬆了口氣。瑞親王沉迷溫柔鄉,總比他整日冷著臉琢磨兵權政事要好對付得多。皇帝更是幾次在公開場合打趣謝衍,言語間滿是縱容,坐實了這位皇子“無心大位,隻愛美人”的形象。
然而,這番景象落在隨行而來的各家貴女、夫人眼中,滋味便複雜得多。
尤其是那些對瑞親王正妃之位尚存念想的家族。
雖說瑞親王如今專寵側妃溫氏幾乎人儘皆知,但在許多人看來,一個商賈出身的側妃,再得寵也終究是妾室,上不得真正的台麵。親王正妃之位依舊空懸,那便意味著機會尚存。若能嫁入瑞王府成為正妃,以家族勢力壓製一個毫無根基的側妃,並非難事。屆時,瑞親王的寵愛歸誰,還未可知。
於是,秋狩過半,當最初的新鮮勁過去,一些心思活絡的貴女便開始按捺不住,試圖製造各種“偶遇”。
或在林間散步時“恰好”與瑞親王迎麵遇上,嬌聲請安,眼波流轉。
或在篝火晚會後,捧著醒酒湯或聲稱拾到了王爺的“遺失之物”上前搭話。
更有甚者,仗著家世或與某位太妃、王妃沾親帶故,試圖通過長輩施壓或邀請,創造見麵機會。
可惜,她們似乎都選擇性地忘記了——在溫暖出現之前,瑞親王謝衍的王妃之位便已空懸多年。皇帝並非沒有提過,各家貴女也並非沒有嘗試過,結果無一例外,皆被謝衍以各種理由冷硬地拒絕了。他那“不近女色、冷戾寡言”的名聲,可不是憑空得來的。
如今,他身邊既然有了溫暖,又豈會再容他人近身?
對於這些拙劣或精巧的“偶遇”,謝衍的處理方式簡單粗暴至極。
迎麵遇上的,他視若無睹,徑直走過,留下貴女僵在原地,臉色青白。
前來送東西或搭話的,他一個眼神,承影便會立刻上前攔住,冷著臉代為處理,言語客氣卻不容置疑地將人請離。
至於通過長輩來的邀請,他更是直接回絕,理由千篇一律——“公務繁忙”或“已有安排”,絲毫不給麵子。
幾次三番下來,碰了一鼻子灰的貴女們這才悻悻然地認清現實——瑞親王這塊寒冰,並非被溫氏捂熱了,而是他的所有熱度,都隻給了那一個人。旁人莫說沾染,便是靠近些,都會被那冰冷的寒氣所傷。
“真是不識好歹!”有貴女私下憤憤不平,“不過一個商賈之女,也值得他如此?”
“罷了罷了,沒瞧見皇上都默許了嗎?咱們何必去自討沒趣。”
“唉,隻是可惜了……那般人物……”
議論聲中,羨慕有之,嫉妒有之,不屑有之,但終究是無可奈何。
而處於風波中心的溫暖,對此並非全然不知。下人們的竊竊私語,某些投向她時帶著複雜情緒的目光,她都能感受到。但她並未放在心上,更未曾因此與謝衍鬨過任何情緒。
因為她清楚,謝衍的心,如今牢牢係在她身上。那些鶯鶯燕燕,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偏愛與維護,直接又徹底,無需她有任何擔憂。
她隻是偶爾在隻有兩人時,會笑著打趣他:“殿下今日又惹了多少芳心碎呀?”
謝衍則會將她攬入懷中,低頭咬一下她的耳垂,作為“懲罰”,語氣霸道又理所當然:“與本王何乾?本王隻看得見你一個。”
秋狩的時光,便在這樣的小插曲和日漸濃稠的溫情中緩緩流淌。
秋狩的最後幾日,本該是收獲與狂歡的尾聲,氣氛卻陡然緊繃,如同拉滿的弓弦。
變故發生得極其突然。
據狼狽逃回、身負重傷的侍衛斷斷續續稟報:太子與三皇子今日一同進入圍場東區深處狩獵。東區地勢複雜,山林密布,曆來是猛獸出沒之地,但也意味著更大的機遇。不知是出於意氣之爭還是單純為了尋求刺激,兩人似乎打了賭,要看誰能獵得更凶猛的獵物,竟雙雙深入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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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意外發生了。他們遭遇了猛獸的猛烈襲擊,而且似乎不止一頭!侍衛隊被衝散,死傷慘重,太子與三皇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消息傳回行宮,如同平地驚雷,瞬間炸翻了所有的悠閒與假象。
皇帝聞訊,當場摔碎了手中的茶盞,臉色鐵青,勃然大怒:“混賬!不知輕重!侍衛是乾什麼吃的!立刻給朕去找!找不到,提頭來見!”
禦前頓時亂作一團。太醫、侍衛統領、內侍官員慌忙進出,氣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諸位皇子及重臣們第一時間被召至禦前。有人麵色蒼白,有人眼神閃爍,有人憂心忡忡,有人暗自盤算……一時間,各種心思在巨大的驚惶下暗流洶湧。太子若出事,國本動搖;三皇子若同時罹難,朝局必將麵臨洗牌!
“老七!”皇帝的目光如利劍般射向謝衍,此刻,他需要的是絕對的能力和效率,而非虛情假意的關懷,“你立刻帶一隊精銳,親自進東區搜尋!務必找到太子和老三!朕準你調動圍場所有駐軍配合!”
“兒臣領旨!”謝衍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出列躬身,聲音冷定沉著,仿佛這突如其來的重擔並未讓他有絲毫動搖。他深知此刻搜尋救援的重要性,也明白父皇將此重任交給他的原因。
他轉身便欲離去部署,經過溫暖身邊時,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溫暖站在命婦隊列的前方,臉色也有些發白,雙手緊緊交握著,眼中是清晰的擔憂,卻不是為那兩位生死未卜的皇子,而是為他。
謝衍對上她的目光,極快地、幾不可察地對她點了點頭,用眼神傳遞著“安心”的信號,隨即大步流星地走出殿外。
溫暖看著他那挺拔如鬆、迅速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心卻揪得更緊了。東區險地,猛獸出沒,如今情況不明,他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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