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很快被請了來，是太醫院最擅婦科的聖手。老太醫一路被催得氣喘籲籲，進了內室，隻見瑞親王殿下如同煞神一般守在榻前，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嚇得他腿一軟，差點直接跪下。
“給側妃診脈！”謝衍的聲音緊繃。
“是、是……”老太醫不敢怠慢，穩了穩心神，上前在溫暖腕間覆上絲帕，仔細診脈。
室內靜得落針可聞，隻有幾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片刻後，老太醫眉頭微動，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又仔細換另一隻手診了片刻，最終收回手，起身對著謝衍深深一揖，臉上笑開了花：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側妃娘娘這是喜脈啊！依脈象看，已近兩月，胎像穩健！”
雖然心中已有預感，但親耳聽到太醫的確認，謝衍仍是渾身一震！巨大的喜悅如同潮水般瞬間將他淹沒！他猛地握緊了拳，才克製住沒有失態，但那雙深邃的眼眸中迸發出的璀璨光彩，卻泄露了他此刻激動萬分的心情。
溫暖也愣住了，隨即，無邊的欣喜和一絲奇妙的感動湧上心頭，讓她鼻尖一酸，眼眶微微發熱。她……有他們的孩子了？
“好！好！好！”謝衍連說了三個好字，聲音依舊有些發緊，他大步走到榻邊，緊緊握住溫暖的手，目光灼熱地看著她，千言萬語哽在喉間，最終隻化作一句，“暖暖，你聽到了嗎？我們有孩子了！”
溫暖看著他難得外露的激動情緒，心中軟成一片，含著淚花用力點頭：“嗯！聽到了！”
謝衍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激蕩的心緒，轉向太醫，語氣恢複了慣常的冷厲，卻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從今日起，側妃的身孕便交由你全權負責！務必確保萬無一失！需要什麼，儘管開口！若有任何閃失……”後麵的話未儘，但那冰冷的威脅意味卻讓太醫頭皮一麻。
“殿下放心！微臣定當竭儘全力，保娘娘和皇嗣安然無恙！”太醫連忙躬身保證。
瑞親王側妃有孕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了王府，也必將很快震動京城。
謝衍小心翼翼地將溫暖擁入懷中，動作輕柔得仿佛對待稀世珍寶。
他低頭，將臉埋在她頸間，感受著這份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幸福。
這個孩子，是他和暖暖血脈的延續，是他們之間最深刻的聯結。
外界的一切紛擾，此刻都變得微不足道。
這個休沐日，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卻迎來了最美好的意外。
瑞王府急傳太醫的消息，果然如預料般迅速在京城權貴圈中傳開，引發了諸多猜測。是瑞親王出事了？
然而，當“溫側妃有喜”的確切消息傳出後，這波瀾卻並未如想象中那般洶湧。
畢竟，隻是一位親王側妃有孕而已。
於皇室而言，子嗣繁衍是常事，雖值得慶賀，卻也算不得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尤其眼下朝局敏感，眾人的注意力更多還是集中在東宮虛位引發的明爭暗鬥上。
與謝衍不甚和睦的皇子聽聞，不過嗤笑一聲：“嗬，老七倒是好興致，還有心思忙著添丁進口。”言語間不無嘲諷，卻也沒太當回事。一個側妃所出的孩子，即便是長子，在真正的權力格局中，分量也有限。
那些原本還對瑞王正妃之位存有幻想的家族，則是失望之餘，更多了幾分酸意：“商賈之女倒是好運氣，這般快便有了倚仗。”但很快也就將這點不快拋諸腦後，繼續謀劃著如何在新一輪的奪嫡中站隊獲利。
朝臣們則多是禮節性地表示關注，暗中評估著這個孩子是否會改變瑞親王一貫“超然”的態度，但觀察幾日，見謝衍依舊如常上朝辦差，並無任何異常舉動，便也漸漸不再議論。
這諸多反應中，大概唯有兩人，帶著幾分真心實意的關注。
其一自然是皇帝。
聽聞消息時，皇帝正對著奏折發愁，聞言愣了片刻，隨即臉上露出了近日來罕見的、真切的笑意。
“好！好啊！”皇帝撫掌，連日來的陰鬱似乎都被衝淡了些，“老七也要有後了。常玉，挑些上好的補品藥材，還有內庫那尊送子觀音玉雕，一並給瑞王府送去。傳朕的話，讓溫氏好生安胎，缺什麼直接跟內務府說。”
皇帝是真心感到欣慰。兒子們爭權奪利讓他心寒，但新生命的到來總是代表著希望和延續。尤其是老七，性子冷清，如今肯要孩子，說明是真的安下心來過日子了，這讓他這做父親的放心不少。至於孩子是側妃所出，他並不在意，皇家血脈，皆是尊貴。
其二，便是四皇子謝琮。
謝琮得知消息時，正在府中與幕僚議事。他沉默了片刻，揮手讓幕僚退下，獨自坐在書房裡，神色複雜。
他如今野心漸露，與謝衍之間的兄弟情誼也愈發微妙。但他心裡清楚，自己這個七弟，能力心性皆屬頂尖，若真有心爭位，必是自己最大的對手。
可謝衍沒有。
他不僅沒有，反而用一種近乎“放縱”的姿態，明確表達了對那個位置的不在乎。如今側妃有孕，更是將他與世俗的羈絆加深了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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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琮端起已經涼了的茶，抿了一口，苦澀中又帶回甘。
他也不想破壞這份兄弟之情。皇家中，能擁有這樣一份不摻雜太多利益算計、彼此留有底線和空間的情誼，實在太難得。他甚至隱隱覺得，若自己真有如願以償的那一天，有謝衍這樣一個能力卓絕卻又“無心”皇權的弟弟在，或許是件好事。
於是，他親自去庫房挑了一對品相極好的和田玉如意，又備了些適合孕婦的溫補之物，第二日便親自送到了瑞王府。
他沒有多說那些虛頭巴腦的恭喜話，隻是拍了拍謝衍的肩膀，語氣帶著難得的認真：“七弟，恭喜了。需要什麼，儘管跟四哥開口。”
謝衍看著謝琮，讀懂了他眼中的複雜情緒和那絲未曾改變的兄弟情誼，心中微暖，點了點頭：“多謝四哥。”
送走謝琮，謝衍回到汀蘭水榭。
溫暖正靠在軟榻上，小腹尚平坦，手中拿著一件正在做的小小嬰兒衣裳，臉上帶著柔和的光輝。
謝衍走過去，坐在她身邊，自然地將手輕輕覆在她的小腹上，雖然現在還感受不到什麼，但他心中卻充滿了奇妙的期待和滿足。
“外麵……沒什麼事吧？”溫暖輕聲問。她雖在府中靜養，但也知道消息傳出去，總會引起些反應。
“無事。”謝衍語氣平淡，卻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風聲。你安心養胎便是，一切有我。”
是的，一切有他。
外界的波瀾再大，也驚擾不到他精心嗬護的這一方天地。
這個孩子，是他和暖暖的希望與未來，比那冰冷的龍椅，重要千倍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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