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離開後，裴之衍看著滿桌精心準備的菜肴，頓時失了胃口。
他們之間的氣氛確實比去老宅前輕鬆了些。
但這份輕鬆，也僅僅是因為他們談的是合作利益。
每一次他假裝不經意地將話題引向家庭和感情，都會被她巧妙回避或轉移。
他輕歎了口氣，勉強吃了幾口，便起身去小花園抽煙。
煙霧繚繞中，他無意間瞥見書房落地窗前的沈黎，她不知何時也來到窗邊。
纖細修長的手指把玩著一支香煙，打火機的火苗幾乎要觸到煙尾時，她突然頓住動作，緩緩收回了手。
這個細微的舉動像一道微光，猝不及防照進裴之衍低沉的心。
他掐滅煙蒂，整理好心情走向書房。
“怎麼，跟我交接就這麼痛苦？抽了兩根煙才舍得回來？”沈黎倚在窗邊，挑眉看他，懶懶的指了指桌上的文件，“你先仔細看看，可以考慮清楚再簽，彆到時候後悔，我現在可沒那麼多時間陪你玩。”
裴之衍的目光掠過她方才收起煙盒的手，壓下心頭翻湧的複雜情緒，徑直走到桌前。
他沒有翻閱文件，直接在最後一頁簽下名字。
“你不怕裡麵夾著離婚協議？”沈黎見他如此乾脆，有些詫異。
“離婚協議早晚都要簽，沒什麼區彆。”他語氣平靜，將簽好的文件整理好，打開電腦向她示意，“過來，我把最高權限轉給你。”
整個下午，兩人沉浸在繁瑣的交接工作中。
裴之衍將暗影的內部係統和權限悉數轉移給沈黎，甚至連那些從不外傳的特殊管理手段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
“難怪頂級富豪和貴族都對你們如此信任，”沈黎不禁感歎，“你們簡直把人性摸得太透了。”
說到這裡，她不由打了個寒顫，他實在太擅長算計人心。
“人隻要有欲望，就會受製於人。”裴之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隻在你身上失算。”
沈黎撇撇嘴，“在那之前，我的每一步不都在你的算計之中嗎？”
那些用在人員管控上的手段，幾乎都在她身上實踐過。
“抽離感情後的你，走的每一步都出乎我的意料。”
“這說明你們的方式還有缺陷。”
“那就看你如何完善了。”裴之衍看了眼時間，“暗影所有的核心機密都已經交給你了，現在我沒有任何可以威脅你的籌碼。我們該去機場了，走吧。”
沈黎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一下午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她一回臥室就沉浸式梳理起來，完全忘了時間。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才發現已經晚了半個小時。
她慌慌張張地衝下樓，不自覺的埋怨，“完了完了要遲到了！裴之衍你怎麼都不催我？”
剛跑到客廳，她頓時愣住了。
滿屋子的人正齊刷刷地看著她。
沈黎立刻收起不滿的表情，剛想揚起笑臉，卻在看到輪椅上的身影時皺起了眉頭，“外公不是應該在接受康複治療嗎？”
裴母連忙起身拉著她坐下，“周老爺子四肢在慢慢恢複，醫生說語言能力需要多和人交流，我就自作主張，以之衍的名義把老爺子接來了。”
沈黎下午剛了解了暗影的運作，太清楚單憑裴母根本不可能悄無聲息地把人接出來。
肯定是裴之衍默許的。
她沒好氣地瞪了裴之衍一眼，卻礙於場合沒有說破。
裴之衍沒想到父母提前到了，還沒來得及通氣就被當場拆穿，隻能尷尬地笑了笑。
他急忙轉移話題，目光投向客廳裡唯一的陌生麵孔，“爸媽，這位是……？”
那位穿著休閒的女士微笑著起身，“裴總您好，我是私人婦產科醫生，專門來為尊夫人進行孕初期穩胎護理的。”
話音剛落，整個客廳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裴母拉著沈黎的手明顯一僵，裴父端著茶杯的手懸在半空。
裴之衍的嘴角微微抽搐，下意識看向沈黎。
沈黎皮笑肉不笑的盯著裴之衍。
而輪椅上的周老爺子，難得地眨了眨眼睛，唇角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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