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國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沙啞：“不了……今天，有點事要出去一趟。”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她太了解養父了，他所謂的“有事”，多半又是去想辦法借錢，或者去求那些放貸的人寬限幾日。
“爸，錢的事您彆操心，我來想辦法。”林晚握住他粗糙的手，語氣堅定，“我已經聯係了一個私活，報酬很豐厚，很快就能湊上一部分。”
這當然是謊話。博物館的工作薪水固定，私活也不是時時都有，而且遠水解不了近渴。
林建國抬起頭，看著女兒明明擔憂卻強作鎮定的臉，眼眶濕了：“晚晚，是爸沒用……拖累你了……”
“彆這麼說！”林晚打斷他，聲音有些哽咽，“您養我長大，供我讀書，是我拖累了您才對。相信我，爸，會有辦法的。”
將養父勉強安撫住，林晚心事重重地出門上班。
她需要冷靜，需要思考破局之法。或許，可以試著找朋友沈芊芊借一點？雖然知道她那點工資也所剩無幾。或者，再把接私活的價格壓低一些？
腦子裡亂成一團麻。而比高利貸更讓她恐懼的，是昨晚那個神秘男人帶來的未知威脅。
兩種壓力如同兩座大山，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下午，林晚請了假，根據短信裡透露出的一點信息，找到了那家隱藏在舊城區巷弄裡的所謂“信貸公司”。門口連個像樣的招牌都沒有，隻有兩個穿著花襯衫、露出紋身的社會青年叼著煙，斜眼看人。
意料之中的毫無結果。
對方的態度強硬而蠻橫，要麼還錢，連本帶利一百萬，一分不能少；要麼，就按“規矩”辦。所謂的協商，根本是對牛彈琴。
從那條散發著黴味和危險氣息的巷子裡走出來，重新站在陽光下，林晚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隻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絕望。
一百萬！對她而言，這簡直是個天文數字。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周圍的繁華與喧囂都與她無關。她像一個遊離在世界之外的孤魂，看不到前路，也找不到歸途。
難道，真的要走投無路了嗎？
難道，真的要被迫回到那個她拚死才逃離的黑暗世界，去尋求……哪種力量來解決眼前的困境？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她狠狠掐滅。不，絕不！
夕陽將天空染成一片淒豔的橘紅，拉長了街道上行人匆匆的影子。
林晚拖著沉重的步伐，再次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公寓樓下。她站在巷口，遠遠望著那棟熟悉的舊樓，卻沒有勇氣立刻走過去。她不知道家門口是否又被人潑了油漆，或者寫了恐嚇的話，她不知道養父是否又獨自在家，承受著恐懼的煎熬。
無力感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靠在巷口冰涼的牆壁上，微微仰起頭，看著天空那抹即將被黑暗吞噬的殘陽，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憊，如此……渺小。
就在她幾乎要被絕望吞噬的時候，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毫無預兆地在她身側響起，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篤定。
“看來，你遇到麻煩了。”
林晚渾身一僵，猛地轉頭。
逆著光，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傅璟深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襯衫，袖子隨意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他站在暮色裡，麵容有些模糊，唯獨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如同暗夜中鎖定獵物的猛獸。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跟蹤她？他知道了多少？
一瞬間的震驚過後，是更深的寒意。這個男人，比她想象的還要可怕。
傅璟深沒有在意她眼中的驚駭與戒備，他的目光越過她，掃了一眼那棟破舊的居民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談論天氣：
“高利貸？數額不小吧。”
他連這個都知道了！
林晚的心臟瘋狂跳動，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進入防禦狀態。她死死地盯著他，聲音因緊張而乾澀：“你到底想乾什麼？”
傅璟深向前一步，逼近她，兩人之間隻剩下一個危險的距離。他身上清冽的、帶著一絲雪鬆冷香的氣息強勢地籠罩下來，帶著無形的壓迫感。
他微微俯身，深邃的眼眸直視著她慌亂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做個交易吧，林小姐。”
“做我的‘契約女友’，陪我演一場戲。”
“作為回報，你和你養父眼前的所有麻煩，我幫你擺平。”
暮色四合，最後一絲天光被黑暗吞沒。巷口的路燈“啪”地一聲亮起，昏黃的光線勾勒出傅璟深輪廓分明的側臉，和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如同帝王般的掌控欲。
林晚仰頭看著他，大腦一片空白。
契約女友？演戲？
這個男人，在她最狼狽、最無助的時刻，提出一個如此荒謬、卻又仿佛是她眼前唯一救命稻草的交易。
他究竟是帶來救贖的天使，還是將她拖入另一個未知深淵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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