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璟深徹底愣住了。
邏輯再次失效。他明明指出了客觀事實她哭了),為什麼她的反應不是停止,反而加劇了?
他看著她把自己蜷縮起來,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砸在真絲床單上,洇開深色的痕跡。那壓抑的哭聲比剛才驚恐的叫喊更讓他心煩意亂,心臟部位傳來一陣清晰的、尖銳的悶痛。
他張了張嘴,那些存儲在“安慰話術”文件夾裡的句子,此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最終,他選擇遵從了內心最原始的衝動。
他再次伸出手,這一次,不是簡單的環抱,而是用一種不容拒絕卻又極致溫柔的力道,將那個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的身體重新攬入自己懷中。
林晚掙紮了一下,但力道微弱。
“彆動。”他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比剛才更加沙啞,“…讓我抱一會兒。”
這個擁抱,和之前為了“安撫”或“表演”的擁抱都不同。它更緊密,更帶著一種無聲的承諾和守護。他的手掌穩穩地貼在她的後背,透過薄薄的睡衣,傳遞著灼人的溫度。
林晚僵持的身體,在這份堅定而溫暖的包裹中,一點點軟化下來。
理智告訴她應該推開,他們之間隻是一場交易。可是…他的懷抱太溫暖,太有力量,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像一座可以遮蔽所有風雨的堡壘。她太累了,獨自支撐了太久,就允許她貪戀這一小會兒的依靠吧。
就一小會兒。
她最終放棄了抵抗,將滾燙的臉頰重新埋回他的胸口,任由淚水無聲地浸濕他的衣襟。這一次,不再是驚恐的淚水,而是帶著某種宣泄和…難以言喻的安心。
傅璟深感覺到她的順從,緊繃的下頜線條微微放鬆。他沒有再說話,隻是維持著擁抱的姿勢,下巴輕輕蹭著她柔軟的發絲,像安撫一隻受驚的貓咪。
窗外的夜色依舊濃重,臥室裡隻剩下彼此交織的呼吸聲,和她偶爾無法抑製的、細微的抽噎。
一種微妙而親昵的氣氛在寂靜中無聲流淌,將兩人緊密地纏繞在一起。
合)
不知過了多久,林晚的哭泣漸漸停歇,隻剩下偶爾一下的抽氣。巨大的情緒宣泄後,是席卷而來的疲憊和…後知後覺的羞赧。
她依舊靠在他懷裡,不敢抬頭,聲音悶悶地從他胸口傳來,帶著濃重的鼻音:“…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濕了。”
傅璟深低頭,能看到她泛紅的耳尖和一小截白皙脆弱的脖頸。一種前所未有的保護欲和滿足感充盈著他。他發現自己並不討厭她的眼淚,甚至…有點喜歡她這樣依賴地靠著他。
“一件衣服而已。”他淡淡道,語氣是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縱容。
他頓了頓,像是在斟酌措辭,然後非常、非常不熟練地,用一種近乎僵硬的溫柔,問道:“…夢到了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試圖主動探尋她的內心世界,無關任何計劃或目的,僅僅是因為…他想知道。
林晚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微微一顫。
那些破碎的、血腥的夢境片段再次閃過腦海——冰冷的槍口、飛濺的鮮血、男人瘋狂而扭曲的笑聲、無儘的黑暗與墜落…
她的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下意識地往他懷裡縮了縮,汲取著那份令人安心的溫暖和力量。
這個細微的依賴動作,取悅了傅璟深。他收緊了手臂,無聲地傳遞著“有我在”的信號。
林晚深吸了一口氣,試圖驅散心底泛起的寒意。她搖了搖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一些…以前的事。”
她不願意多說。
傅璟深沒有勉強。他能感覺到那絕不是什麼愉快的“以前”。他想起顧言澈調查報告中那些語焉不詳的空白,想起她偶爾流露出的、與年齡不符的沉靜和警惕。
他沉默了片刻,就在林晚以為話題已經結束時,卻聽到他低沉而清晰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以後做噩夢,可以叫醒我。”
林晚猛地抬起頭,盈著水光的眸子裡滿是錯愕和難以置信,望進他那雙深邃如夜海的眼中。
傅璟深看著她濕潤的、帶著驚愕的眼睛,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他抬起手,用指節分明的手指,極其輕柔地,再次為她拭去眼角殘留的一點淚痕。
他的指尖帶著灼人的溫度,觸碰到她微涼的皮膚,引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然後,他俯身,一個微涼而柔軟的吻,帶著不容置疑的珍視意味,輕輕落在了她濕潤的眼睫上。
“睡吧。”他低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種催眠般的魔力,“我守著你。”
林晚的心跳驟然失控。
而傅璟深在做出這一連串完全超出他行為邏輯的舉動後,看著懷中徹底呆住、臉頰緋紅的女人,心中第一次對那個冷冰冰的“基因計劃”產生了強烈的質疑——
這樣一個鮮活的、會哭會笑、能讓他心口發痛也會讓他心生柔軟的女人,真的隻是一個…完美的“基因適配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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