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如實回答，聲音裡透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迷茫，“我以前覺得，隻要結果是好的，過程再苦再難，甚至……付出一些代價，都是值得的。”
比如，為了擺脫過去的陰影，她可以接受他看似荒謬的“契約”。
“可是現在……”她話鋒一轉，目光重新投向渺遠的星空，語氣變得飄忽，“我好像變得貪心了。我不僅想要一個好的結果，還開始在意，通往這個結果的那條路上，有沒有……真心。”
“真心”兩個字，她說得極輕，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傅璟深的心湖裡漾開了圈圈漣漪。
他看著她被夜風拂動的長發，看著她纖細脖頸在月光下勾勒出的優美而脆弱的弧線，一種陌生而強烈的衝動湧上心頭——他想知道，她口中的“真心”，究竟是什麼模樣。是資料裡那些蒼白的行為分析？還是此刻她眼中，他無法完全理解和定義的、複雜而生動的情感？
他引以為傲的邏輯，在這一刻，再次遇到了無法解析的難題。
“如果……”傅璟深的聲音低沉得近乎沙啞，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如果那條路上，並非全無真心呢？”
林晚倏然回頭，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驚訝，但隨即被更深的警惕所覆蓋。這是他的又一次手段嗎？用模棱兩可的話語，安撫她這個不聽話的“樣本”？
“傅總所說的真心，”她斟酌著詞句，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是指對合作夥伴的欣賞，對……所有物的占有欲，還是……”她頓了頓，鼓起勇氣，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拋開‘穹頂計劃’，拋開一切外在因素，僅僅因為我是林晚，而產生的情感？”
合）
“穹頂計劃”四個字，如同驚雷，猝不及防地在兩人之間炸響。
空氣瞬間凝固。
傅璟深周身溫和或者說，試圖表現溫和）的氣息驟然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具壓迫性的冷冽。他眼底方才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蕩然無存，隻剩下銳利如鷹隼的審視。
“你從哪裡聽到這個名字？”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冰碴，每一個字都蘊含著風暴來臨前的危險信號。
他果然知道！而且反應如此激烈！
林晚的心沉到了穀底，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但她臉上卻適時地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錯愕與無辜，甚至還帶著一絲被他態度嚇到的惶惑。
“不是……不是那天在書房，我不小心點開了你電腦上的一個文件夾嗎？”她微微睜大眼睛，語氣帶著不確定，“雖然我立刻關掉了，但那幾個字……我好像看到了。我以為是什麼商業項目代號，不能問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將一切推給了那次“無意”的發現，將自己完美地塑造成一個好奇的、不小心觸碰到男友工作機密後，又被男友過度反應嚇到的普通女孩。
傅璟深緊緊地盯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最精密的測謊儀，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她在撒謊嗎？
她的驚愕、她的惶惑、她的道歉，看起來都如此真實。邏輯上，那確實是她唯一可能接觸到這個名詞的途徑。是他自己，因為那莫名滋生的、想要拉近距離的衝動，主動給了她使用他電腦的機會。
是他疏忽了。
見他不語，隻是用那種極具壓迫感的目光審視著自己，林晚適時地低下頭，聲音裡帶上了幾分委屈和失落：“如果……如果這涉及到你的商業機密，我以後不會再提了。就當我什麼都沒問過。”
她以退為進，準備結束這場危險的試探。
然而，就在她以為這場對話會以他的警告和她的“認錯”告終時，傅璟深卻忽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恢複了一貫的冷靜，甚至比平時更加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那不是商業項目。”
他頓了一下，夜空下，他的側臉輪廓如同冰雕。
“它和你有關。”
話音落下，他不再看她，轉身，徑直離開了陽台，將林晚一個人留在了那片璀璨而虛假的星空之下。
林晚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
他承認了。
“穹頂計劃”，真的與她有關。
那麼，他最後留下的這句話，是警告，是宣示主權，還是……另一種形式的，她無法理解的坦白？
夜風吹過，她感到刺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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