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徹底僵住了。
她設想過無數種他撕毀契約的理由，唯獨沒有這一種。
真正的在一起？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女朋友？
這些話從傅璟深口中說出來，簡直比聽到太陽從西邊升起還要令人震驚。他不是沒有感情認知障礙嗎？他不是一切行為都遵循邏輯和利益嗎？什麼時候開始，他學會了“想要”，學會了“承諾”，甚至學會了……“卑微”地請求一個機會？
內心有兩個聲音在激烈地爭吵。
一個聲音在尖叫：答應他！這不正是你潛意識裡也渴望的嗎？拋開契約，真實地擁抱這份感情！你看他為你了做什麼，他為你失控，為你受傷，現在甚至撕毀了維係他安全感的契約！這難道還不是愛嗎？
另一個聲音卻在冰冷地警告：彆忘了“穹頂計劃”！彆忘了那張童年照片！一個能對你進行如此深度背景調查、將你納入未知計劃的男人，他的“真心”背後，究竟隱藏著多少未可知的秘密？這會不會是一個更高明的、讓你徹底卸下心防的陷阱？
她的沉默，像是一盆冷水，澆熄了傅璟深眼中一部分的光亮。他看著她臉上變幻不定的神色，看著她眼底那抹揮之不去的掙紮與疑慮，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悶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以為撕毀契約是最有力的證明，卻忘了，他們之間的問題，早已不止是一紙契約。
“我……”林晚張了張嘴，聲音乾澀，“我需要時間……”
“我知道。”傅璟深打斷她，語氣裡帶著一種了然的苦澀，卻又強撐著不讓自己流露出失望，“我不逼你。林晚，你可以慢慢考慮，一天，一個月，一年……甚至更久，我都可以等。”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目光沉靜而堅定地落在她眼中：
“但在你做出決定之前，請允許我，以一個追求者的身份，待在你身邊。”
合）
追求者。
這個詞從傅璟深口中說出來，帶著一種奇異的違和感，卻又莫名地打動人心。想象一下這個站在商業帝國頂端的男人，放下所有身段和驕傲，說出要“追求”她，這本身就像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童話。
林晚望著他，望著他眼中那不容錯辨的緊張、期待，以及那深處一絲害怕被拒絕的脆弱。她想起了他笨拙的關心，想起了他下意識的保護，想起了他在生死關頭毫不猶豫地擋在她身前……那些點點滴滴的細節，此刻彙聚成一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暫時壓倒了那些冰冷的猜疑。
理智仍在叫囂著危險，但情感的天平，已經不受控製地傾斜。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傅璟深幾乎以為這就是她的答案，眼底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終於，她幾不可聞地，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好。”
隻是一個簡單的音節，卻讓傅璟深周身冷凝的氣息瞬間消融，他眼底重新燃起的光亮，幾乎要灼傷她。
“你答應了？”他難以置信地確認，聲音裡帶著一絲罕見的、小心翼翼的驚喜。
“我答應……會認真考慮。”林晚糾正道，試圖維持最後的冷靜。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像是在提醒他，也像是在提醒自己，“以我自己的身份。”
傅璟深笑了。那不是他慣常的、帶著算計或禮貌的淺笑，而是一個真正發自內心的、甚至有些傻氣的笑容。它軟化了他所有冷硬的線條，讓他看起來前所未有的年輕，甚至帶著一種純然的少年氣。
“足夠了。”他低聲說，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他再次伸出手，這一次，不是握住她的手腕，而是緩緩地、試探性地，握住了她微涼的指尖。他的掌心滾燙，帶著一絲薄繭，那溫度毫無阻礙地傳遞過來，熨帖著她混亂的心緒。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金色的陽光穿透薄霧，灑滿整個書房，也將地上那些刺眼的白色碎片，染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澤。
一個時代結束了。
但林晚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心中卻沒有想象中的輕鬆與喜悅，反而升起一股更深的不安與迷茫。
舊的束縛消失了，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那些關於“穹頂計劃”、關於她身世的巨大謎團，卻依然如同隱藏在陽光背後的濃重陰影，絲毫未曾散去。
她踏出的這一步，究竟是走向光明的未來，還是……步入了一個更為精心編織的迷局？
第15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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