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冰冷的光,映照著林晚慘白失神的臉。“周揚”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指尖一縮,幾乎要將手機丟出去。幾個小時前被拋棄的錐心之痛,被暴雨衝刷的狼狽絕望,瞬間隨著這個名字洶湧回潮,幾乎要將她剛剛被母親手術消息勉強支撐起的脆弱心神再次擊垮。
他擔心她?他在哪?他能見一麵?
多麼諷刺!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選擇了抽身而退。如今她身陷囹圄,簽下賣身契,尊嚴被踩在腳下,他卻發來了這樣一條“關心”的短信?是鱷魚的眼淚,還是……另有所圖?
林晚的心跳得又快又亂,像被無形的手攥緊。屈辱、憤怒、一絲可悲的動搖,還有對沈聿深刻骨的恐懼,在她胸腔裡劇烈地衝撞。她死死盯著那條短信,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顫抖著,遲遲無法落下。回複?質問?還是……無視?
“林小姐?”
一個略顯疲憊但溫和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打斷了林晚混亂的思緒。她猛地抬起頭,像受驚的兔子,迅速將手機屏幕朝下扣在腿上,心臟幾乎跳出喉嚨。
穿著手術服、戴著口罩的醫生在護士的陪同下走了過來。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張中年沉穩的臉,正是主刀的陳院長。他臉上帶著手術後的倦意,但眼神是平和的。
林晚幾乎是彈跳起來,所有的雜念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隻剩下對母親最本能的擔憂。她踉蹌著衝上前,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陳院長!我媽媽……我媽媽她怎麼樣了?”
陳院長微微頷首,安撫道:“林小姐,冷靜一點。手術……很成功。”
“成功?”林晚的眼淚“唰”地一下湧了出來,巨大的狂喜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雙腿一軟,幾乎站立不住。旁邊的護士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是的。”陳院長肯定地點點頭,語氣帶著一絲專業上的嚴謹,“林夫人的情況非常危急,腫瘤的位置和粘連程度比預想的更複雜,手術難度極高。幸好送來得還算及時,我們動用了最新的微創技術和設備,由團隊全力配合,總算有驚無險地將病灶徹底清除。目前生命體征已經趨於平穩。”
“謝謝……謝謝您!謝謝醫生!”林晚泣不成聲,隻能不停地鞠躬道謝,巨大的感恩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讓她渾身發軟。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沈總吧。”陳院長語氣平靜,但話語裡的分量卻讓林晚心頭一凜,“沒有他的決斷和提供的頂級醫療資源支持,這種風險級彆的手術,很難在這麼短時間內啟動並順利完成。”他看了一眼林晚蒼白的臉和紅腫的眼睛,補充道:“林夫人現在需要絕對的靜養,還在麻醉蘇醒期,暫時不能探視。我們會將她轉入vip特護病房,24小時嚴密監護。你也要保重自己,你母親醒來後最需要的就是你的支持。”
“是…是!我明白!謝謝您!”林晚用力點頭,淚水依舊止不住地流,但這一次,是喜悅的淚水。
陳院長交代完後續注意事項,便帶著護士離開了。空曠的走廊再次隻剩下林晚一個人。巨大的喜悅稍稍平複後,腿上的手機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再次灼燒著她的神經。周揚的短信……沈聿深……
她深吸一口氣,顫抖著重新拿起手機。屏幕上“周揚”的名字依舊刺眼。她咬緊下唇,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痛楚,最終,手指帶著一種近乎決絕的力道,點開了短信回複框。
她想質問他,想痛罵他,想把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傾瀉出去。但最終,她隻是顫抖著,極其緩慢地輸入了三個字:
“我沒事。”
剛按下發送鍵——
“看來手術很順利,沈太太心情不錯?”一個冰冷低沉、毫無預兆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在她身後咫尺響起!
林晚渾身血液瞬間凍結!她猛地轉身,手機“啪嗒”一聲掉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
沈聿深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距離近得她幾乎能感受到他西裝麵料傳來的寒意。他高大的身影在空曠的走廊燈光下拉出長長的、極具壓迫感的影子,將她完全籠罩。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依舊是那副慣常的冷漠,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平靜無波地落在她因驚嚇而毫無血色的臉上,然後,視線緩緩下移,精準地定格在地麵那隻屏幕朝上、還亮著光的手機上。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她剛剛發送出去的短信界麵。
收件人:周揚。
內容:我沒事。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成了堅冰。林晚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動,連呼吸都忘了。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滅頂般襲來,讓她四肢僵硬,動彈不得。他看到了!他什麼都看到了!
沈聿深的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重新落回林晚驚恐萬狀的臉上。他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反而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險氣息。
“嗬。”一聲極輕的嗤笑從他喉間溢出,在死寂的走廊裡清晰得刺耳。他微微俯身,動作優雅而緩慢,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像拈起什麼肮臟的垃圾一樣,將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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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金屬外殼觸碰到林晚的視線,讓她渾身一顫。
沈聿深直起身,指尖隨意地劃拉著屏幕,目光落在“周揚”的名字和那條簡短的“我沒事”上,眼神幽深難測。他抬眸,看向麵無人色的林晚,聲音低沉平靜,卻字字如冰錐:
“需要我教你怎麼處理垃圾短信嗎,沈太太?”他的語調甚至稱得上“溫和”,但那無形的壓力卻足以將人碾碎。“還是說,你對這位幾個小時前才拋棄你、讓你穿著婚紗在暴雨裡等死的周先生,依舊……舊情難忘?”
“舊情難忘”四個字,被他咬得極輕,卻帶著一種淬毒的譏諷,狠狠刺穿了林晚的心臟。
“不!不是的!”巨大的恐懼讓她終於找回了聲音,帶著哭腔,急切地想要解釋,“我沒有!我隻是……隻是他發短信來問,我……我隻是告訴他我沒事!我什麼都沒答應!我……”
“噓——”沈聿深豎起一根食指,輕輕抵在自己冰冷的薄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這個動作優雅卻充滿了絕對的掌控意味,瞬間扼住了林晚所有的話語。
他向前逼近一步,強大的氣場壓得林晚幾乎窒息,不由自主地後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
沈聿深拿著她的手機,屏幕的光映著他深邃的側臉,一半在光裡,一半在陰影中,如同掌控生死的冷酷神隻。他微微低下頭,冰冷的呼吸幾乎拂過林晚的額頭,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
“林晚,看來書房裡的‘第一課’,你根本沒記住。”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刺入她慌亂的眼睛深處,“契約第四條,第五條,需要我再給你念一遍嗎?‘恪守本分’、‘不得有任何損害甲方聲譽或利益的行為’、‘絕對服從’……而你,在我剛剛花錢救了你母親命的時候,轉頭就迫不及待地聯係你的前未婚夫?”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淬了冰:“告訴我,這是什麼行為?嗯?”
林晚被他逼得無處可逃,巨大的恐懼和屈辱讓她渾身發抖,眼淚洶湧而出,卻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哭出聲。
“看來,是我對你太仁慈了。”沈聿深直起身,眼神徹底冰冷下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失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被冒犯的怒意。“讓你產生了可以在我眼皮底下玩小動作的錯覺。”
他將林晚的手機隨意地揣進自己西裝內袋,動作流暢自然,仿佛那本就是他的所有物。“手機,暫時由我保管。沈太太需要冷靜一下,好好複習一下協議條款。”他冷冷地宣判。
就在這時,溫伯如同一個精準的鐘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走廊儘頭,快步走了過來。他對著沈聿深恭敬地微微躬身:“先生,林夫人已轉入icu特護病房。張律師那邊的手續都已辦妥。病房已經安排好。”
沈聿深的目光甚至沒有從林晚慘白的臉上移開,隻是隨意地揮了下手。
溫伯會意,轉向林晚,依舊是那副刻板到極致的腔調:“林小姐,夫人暫時無法探視,您需要休息。請隨我去病房。”
林晚猛地看向icu緊閉的大門,巨大的渴望讓她幾乎想衝過去,哪怕隻是隔著玻璃看一眼母親。但沈聿深冰冷的視線如同枷鎖,溫伯毫無感情的話語更像一道不可違抗的命令。
“我……我想看看我媽媽……就一眼……”她哀求地看向沈聿深,聲音帶著破碎的哭腔。
沈聿深眼神淡漠,沒有任何波瀾。“溫伯的話,沒聽見?”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絕對的威壓,“你需要的是休息,不是添亂。或者,你更想現在就支付昨晚‘記賬’的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