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透過後視鏡,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後座如同隨時會爆炸的火山般的老板,嚇得大氣不敢出,隻能將油門踩得更深,朝著沈宅的方向疾馳。
沈聿深閉上眼,試圖將腦海中父親慈祥威嚴的形象驅逐出去,但蘇禾那冰冷的話語卻如同魔咒般不斷回響:“澆油者……你絕對想不到……豐碑的腐朽……”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他搖搖欲墜的認知基石上。
而就在這混亂與痛苦的旋渦中心,一個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的畫麵,卻如同堅韌的藤蔓,頑強地從記憶深處攀爬出來——醫院監控屏幕上,那個代表著胎心的綠色光點旁邊,極其短暫地、卻無比清晰地跳躍了一下!
胎動!
那微弱的、代表著新生命頑強存在的信號,像一顆投入沸騰油鍋裡的冷水,瞬間激起了更劇烈的反應!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巨大煩躁和……一絲極其微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慌情緒,猛地攫住了他!
孩子……
那個孩子……
那個……在如此肮臟、如此崩壞的時刻,向他發出“宣告”的生命!
它不該存在!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他此刻混亂和痛苦的諷刺!是命運對他最惡毒的嘲弄!
一股強烈的、想要毀滅一切的衝動再次湧上心頭!他猛地睜開眼,眼中血絲密布,對著司機嘶吼道:“去醫院!去仁和醫院!現在!”
司機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戾嘶吼嚇得一哆嗦,方向盤都差點打滑,連忙穩住:“是……是!老板!”車子猛地一個急轉彎,輪胎在濕滑的路麵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改變了方向,朝著仁和醫院疾馳而去。
沈聿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醫院。是去看那個孩子?還是去……確認那個“意外”是否還在?亦或是……去發泄心中那無處安放的、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怒火和痛苦?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他現在必須去那裡!立刻!馬上!
仁和醫院,頂層vip病房。
窗外的暴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雨水猛烈地敲打著玻璃窗,發出持續的、令人心緒不寧的噪音。但病房內,卻彌漫著一種奇異的、近乎溫柔的寧靜。
林晚靠在床頭,一隻手輕輕覆在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上。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空洞絕望,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夢幻的專注和……小心翼翼的期盼。
剛才,不是錯覺。
在護士姐姐溫柔而肯定的解釋下“像小魚吐泡泡,又像小豆芽輕輕頂了一下,對吧?林小姐,恭喜你,這就是胎動哦!”),她終於確認了——那奇妙的一頂,就是腹中寶寶第一次與她“打招呼”!
一種難以言喻的、洶湧的情感瞬間淹沒了她。酸楚、茫然、對未來的恐懼依舊存在,但在那情感的潮水之上,一種全新的、溫暖而堅韌的力量正在悄然滋生。那是母性最原始的本能,是對生命奇跡最本真的敬畏與珍視。
她的手掌下,仿佛能感受到那個小小生命微弱卻頑強的存在感。它在那裡。它是真實的。它是……她的。
淚水無聲地滑落,這一次,不再是苦澀的屈辱之淚,而是混雜著心酸與一絲微弱卻真實的喜悅的淚水。她拿起那本《準媽媽的第一本指南》,翻到描繪胎兒發育的那一頁,指尖輕輕撫摸著那個小小的胚胎圖像,仿佛在隔著紙張,觸摸著腹中的孩子。
“寶寶……”她無意識地、極其輕柔地呢喃出聲,聲音低得如同耳語,卻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和……歸屬感。
就在這時——
“砰!”
病房的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從外麵推開!重重撞在牆上,發出震耳的巨響!
林晚嚇得渾身一抖,手中的書差點掉落!她驚恐地抬起頭——
門口,沈聿深高大的身影如同地獄歸來的修羅,帶著一身冰冷的雨水氣息和……一種幾乎要毀滅一切的、極度壓抑的狂暴氣場!他的西裝淩亂,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角,臉色蒼白如紙,但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此刻卻燃燒著駭人的赤紅,如同瀕臨爆發的火山口,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住了她……以及她下意識護在小腹上的手!
那目光,充滿了痛苦、混亂、暴戾,還有一種林晚無法理解的、深不見底的……恐慌?
空氣瞬間凝固。窗外的暴雨聲仿佛被無限放大,敲打在兩個同樣被命運推至懸崖邊緣的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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