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鈴聲撕裂了醫院的寧靜,由遠及近,最終如同尖銳的爪子,狠狠抓撓在icu厚重冰冷的金屬門外。林晚抱著那個小小的、被柔軟包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蜷縮在走廊角落一張冰冷的塑料椅上。她身上還沾著沈聿深的血,暗紅色的印記在淺色病號服上暈開,像一朵朵猙獰的、未乾涸的花。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濃重的血腥氣,還有懷中嬰兒身上淡淡的奶腥味,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地獄般的氣息。
她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身下硬塑的硌痛。所有的感官都被那扇緊閉的、隔絕了生死的金屬門吸走了。門頂的紅燈亮得刺眼,像一顆懸在頭頂、隨時會爆炸的心臟。門內隱約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冰冷的儀器嘀嗒聲、還有模糊卻不容置疑的指令聲。每一次聲響,都像重錘砸在她已經麻木的心上。
孩子在她懷裡不安地扭動了一下,發出小貓般微弱的哼唧。林晚幾乎是本能地收緊了手臂,將孩子更深地、更緊地擁進懷裡。那小小的、溫熱的身體緊貼著她沾血的前襟,成了這無邊絕望中唯一真實的錨點。她低下頭,臉頰輕輕蹭著孩子柔軟稀疏的胎發,解開衣衫讓孩子那稚嫩的小嘴吸食著母乳,嘴唇無聲地開合,一遍遍重複著破碎的囈語:“不怕…寶寶不怕…媽媽在…爸爸…爸爸會好的…”可那聲音,連她自己都聽不見,被巨大的恐懼吞噬在喉嚨深處。
走廊另一端傳來急促卻刻意放輕的腳步聲。陳鋒快步走來,他臉上慣有的冷硬線條此刻繃得更緊,眼底布滿血絲,下頜還沾著一點沒擦乾淨的血跡——不知是沈聿深的,還是彆人的。他手裡緊緊攥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太太。”陳鋒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砂礫般的粗糲感。他看了一眼林晚懷裡的孩子,又迅速移開目光,仿佛那小小的生命承載著無法承受之重。“先生在裡麵搶救,最好的團隊,院長親自盯著。”他的彙報簡潔到近乎冷酷,沒有絲毫安慰的成分,隻是陳述事實。
林晚猛地抬起頭,沾著血汙和淚痕的臉在慘白的燈光下如同易碎的瓷器。她的嘴唇哆嗦著,想問“他怎麼樣了”,喉嚨卻像被鐵鉗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那雙死死盯著陳鋒的眼睛,裡麵翻湧著幾乎要將人溺斃的恐懼和哀求。
陳鋒避開了她的目光,他無法承受那眼神的重量。他將手機屏幕轉向林晚,上麵顯示著一張極其模糊、似乎是偷拍的照片。照片光線昏暗,角度刁鑽,隻拍到一本攤開的、邊緣磨損嚴重的牛皮紙賬簿的一角。上麵是密密麻麻、龍飛鳳舞的舊式手寫數字和潦草的備注。
“溫伯的‘私賬’,”陳鋒的聲音冷得像冰,“藏在他在老城區一間廢棄當鋪地下室改造的私人倉庫裡。外麵有沈老夫人安排的暗哨,我們的人…折了一個,才拍到這一頁。”他頓了一下,眼神銳利如刀,“重點,看這裡。”他的手指點在屏幕邊緣,一個用紅筆圈出的、極其不起眼的備注上。
那備注的字跡很小,扭曲得像爬蟲:
`【7】港島qf12.8收訖`
林晚的瞳孔猛地收縮!“”!那個刻在吸奶器上的字母!像一道閃電劈開混沌的記憶!恐懼瞬間化為冰冷的電流,竄遍全身!
陳鋒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刻骨的寒意:“‘’指向沈老夫人無疑。‘7’…很可能是第七筆交易。‘港島qf’…指向港島一家名為‘啟豐’的離岸空殼公司。‘12.8’…是金額,單位…很可能是千萬。”他收回手機,屏幕的光映著他眼底的殺意,“這筆錢,走的不是沈家公賬,是溫伯用他控製的‘影子賬戶’,通過啟豐公司洗出去的。時間…就在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正是沈聿深被沈老夫人以雷霆手段清洗出集團核心、切斷所有經濟命脈,被迫簽下那份“雨夜淚簽賣身契”的時期!這絕不是巧合!這是抽骨洗髓!在沈聿深最落魄、最需要資金支撐的時候,溫伯,沈老夫人最忠實的走狗,卻利用職權,從沈家這個龐大的軀體裡,悄無聲息地抽走了巨額的血!這筆錢去了哪裡?用來做什麼?供養沈老夫人的私庫?還是…用於對付沈聿深本人的後續行動?
巨大的憤怒如同岩漿,瞬間衝垮了林晚心中僅存的恐懼堤壩!她抱著孩子的手臂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那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恨意!吸奶器上的“”是警告,麵包裡的黴菌是毒手,消失的當票是羞辱,保溫桶裡的追蹤是監視…而現在,這本賬本上冰冷的數字,是赤裸裸的掠奪和背叛!他們在沈聿深身上吸血的管子,從未拔掉過!甚至在他倒下的這一刻,還在貪婪地吮吸!
就在這時——
“嘀——嘀——嘀——!”
一陣尖銳、急促、毫無規律的儀器蜂鳴聲,猛地穿透厚重的icu大門,如同死神尖嘯的喪鐘,狠狠刺入走廊裡每一個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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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懷裡的孩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刺耳聲響驚得“哇”一聲大哭起來!尖銳的嬰兒啼哭與那代表著生命流逝的儀器警報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首令人心膽俱裂的死亡交響!
林晚的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間凍住!她臉上的血色在刹那間褪得一乾二淨,連嘴唇都變成了死灰色!她抱著孩子,像一尊瞬間失去靈魂的雕像,隻有那雙瞪大到極致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扇紅燈刺眼的金屬門,裡麵最後一絲光芒迅速熄滅,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冰冷的絕望深淵。
完了…
這個念頭如同冰錐,瞬間刺穿了她所有的意識。
陳鋒的臉色也在瞬間變得鐵青!他猛地轉身,一步跨到icu門前,手已經按上了冰冷的門把手!他的動作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決絕,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門而入!
“陳特助!”一個穿著無菌隔離衣、隻露出眼睛的醫生猛地拉開裡麵一道觀察窗的小門,聲音急促而凝重,“病人室顫!準備除顫!家屬請保持冷靜!不要進來乾擾搶救!”醫生語速極快,眼神掃過門外沾血的林晚和渾身緊繃、如同即將撲殺獵物的陳鋒,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隨即“啪”地關上了小窗。
門內,儀器混亂的尖嘯聲、醫護人員急促的指令聲、電擊除顫器充電時特有的“嗡——”聲…隔著厚重的門板,模糊卻又無比清晰地傳來,如同重錘,一下下敲擊在門外人的心臟上!
林晚的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幾乎要從椅子上栽倒。懷裡的孩子還在撕心裂肺地哭著,小小的臉蛋憋得通紅。那哭聲像刀子,淩遲著她早已破碎的神經。她低下頭,看著孩子因哭泣而扭曲的小臉,那小小的、脆弱的生命,是她和沈聿深在這世上唯一的聯結。如果沈聿深…那她和孩子…
不!不能想!
她猛地抬起頭,眼神裡最後一絲軟弱被徹底燒儘,隻剩下一種近乎瘋狂的、孤注一擲的決絕!她不能倒下!絕對不能!
她的目光猛地射向陳鋒,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狠厲:“賬本!陳鋒!拿到完整的賬本!不惜一切代價!”她的手指死死摳進懷裡嬰兒柔軟的包被裡,指甲幾乎要穿透布料,“那是…那是能釘死他們的東西!是…是他活下來的籌碼!”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血沫的腥氣。
陳鋒按在門把手上的手,指關節捏得慘白。他猛地收回手,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孤狼,眼神凶狠地掃過那扇隔絕了生死的門,又落在林晚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上。他重重地點了一下頭,一個字沒說,轉身就走!腳步快得像一陣風,帶著一去不返的決絕!
走廊裡隻剩下林晚,抱著哭泣的孩子,獨自麵對那扇紅燈閃爍、不斷傳來死亡預兆的icu大門。
儀器混亂的警報聲還在持續,每一次尖嘯都像在抽打她的靈魂。她緊緊抱著孩子,將臉深深埋進孩子帶著奶香的頸窩,身體無法控製地顫抖著。眼淚無聲地洶湧而出,滾燙地灼燒著她冰冷的皮膚。
“寶寶不怕…不怕…”她哽咽著,聲音破碎不堪,卻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像是在念著最後的禱文,“爸爸會好的…媽媽在…媽媽在…”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護士長製服、麵容嚴肅的中年女人推著一個裝著藥瓶和器械的小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托盤觀的旁邊。眼睛死死盯著那個屬於林晚和沈聿深的、孱弱的小生命,正安靜地在林晚懷中沉睡著,小小的胸脯隨著呼吸微弱起伏。護士長沒有看林晚,她的目光,帶著一種職業性的、卻又不容錯辯的審視,精準地落在了那個小小的嬰兒上。
她的手指,狀似無意地搭在了托盤側麵一個不起眼的、用於那雙帶有職業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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