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鐵鉗,死死箍著護士長的手腕。指甲深陷進皮肉,留下月牙形的蒼白印痕,隨即又被湧出的血色填滿。護士長吃痛地倒抽一口冷氣,臉上最後一絲強裝的鎮定徹底碎裂,隻剩下赤裸裸的驚恐和難以置信。她看著林晚,看著那雙燃燒著地獄之火、沒有絲毫溫度的眼睛,身體無法控製地顫抖起來。
“說!”林晚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狠厲,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下,“這針裡,是什麼?!”
護士長的嘴唇哆嗦著,目光慌亂地掃過林晚懷裡的嬰兒,掃過金屬托盤光滑板上映出的自己驚恐扭曲的臉,最後落在推車下層那半管在燈光下閃爍著詭異微光的透明液體上。她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像是被扼住了脖子。
“我…我不知道…是…是生理鹽水…”她聲音發顫,眼神閃爍,試圖掙脫林晚的鉗製,手腕卻被抓得更緊,骨頭幾乎要被捏碎!
“生理鹽水?”林晚的嘴角扯出一個冰冷的、嘲諷至極的弧度。她的目光銳利如刀,猛地刺向護士長胸前彆著的工牌——那上麵清晰地印著姓名和職位:護士長趙梅。“趙梅護士長,”林晚一字一頓,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清晰地穿透了走廊的寂靜,“生理鹽水…需要你偷偷摸摸藏在托盤底下?需要你趁亂搭上我的孩子?需要你…在我丈夫生死未卜的時候,鬼鬼祟祟?!”
“我…我沒有…”趙梅臉色慘白如紙,額頭滲出豆大的冷汗,眼神慌亂地瞥向icu緊閉的大門,仿佛在尋找什麼依靠。
“沒有?”林晚猛地將她的手腕往下一壓!趙梅猝不及防,整個人被帶得踉蹌前撲,上半身幾乎撞在推車上!那隻被林晚鉗製的手,被狠狠地按在了那個冰冷的金屬托盤邊緣!
托盤裡,那支拔掉針帽的注射器,針尖距離她自己的手背,隻有毫厘之遙!那冰冷的寒光,清晰地映在她驟然放大的瞳孔裡!
“啊——!”趙梅發出一聲短促尖銳的、瀕死般的驚叫!她像被滾燙的烙鐵燙到,拚命想抽回手,卻被林晚死死壓住,動彈不得!死亡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
“看清楚了嗎?”林晚的聲音冰冷徹骨,如同從地獄傳來,“這針尖,離你的皮膚有多近?現在…告訴我,裡麵到底是什麼?!”她的身體因為用力而微微前傾,腹部的刀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她的手臂穩如磐石,眼神沒有絲毫動搖。
趙梅徹底崩潰了。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她看著近在咫尺的針尖,看著林晚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意,身體抖得像篩糠,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我…我說!我說!”她語無倫次,聲音帶著哭腔,“是…是胰島素!濃縮胰島素!溫管家…溫管家讓我找機會…找機會混進新生兒護理室…加進…加進你孩子的營養液裡…一點點…隻要一點點…就能…”她再也說不下去,巨大的恐懼和負罪感讓她癱軟下去,隻剩下壓抑的嗚咽。
胰島素!高濃度胰島素對嬰兒意味著什麼?致命的低血糖!腦損傷!甚至死亡!在保溫箱這個嚴密監控的環境下,一點點異常血糖波動都可能被歸結為早產並發症,神不知鬼不覺!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林晚的血液!比聽到沈聿深咳血時更甚!這是直接對著她孩子心臟捅來的毒刃!溫伯!沈老夫人!他們連一個在懷裡掙紮求生的早產兒都不放過!
巨大的憤怒如同火山岩漿,在她胸腔裡轟然爆發!燒儘了最後一絲遲疑和恐懼!她猛地鬆開鉗製趙梅的手腕,在那女人如同爛泥般滑倒在地的瞬間,林晚的右手快如閃電,一把抓起了托盤裡那支致命的注射器!
冰冷的針筒握在掌心,殘留著趙梅手腕的溫度,卻比寒冰更冷。針尖在燈光下閃爍著致命的微光。林晚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死死釘在癱軟在地、瑟瑟發抖的趙梅臉上。
“你聽到了嗎?”林晚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她微微側頭,目光仿佛穿透了牆壁,落在icu裡那個剛剛從死亡線上掙紮回來的男人身上,“他想殺你的孩子。用最陰毒、最不留痕跡的方式。”
靠在牆邊、渾身浴血、意識已經開始有些模糊的陳鋒,猛地抬起了頭!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林晚手中的針筒,又掃過地上如同爛泥的趙梅,眼底爆發出駭人的凶光!他沾滿血汙的手指,無聲地扣緊了腰間冰冷的槍柄!
趙梅被林晚那平靜卻充滿殺意的目光和話語嚇得魂飛魄散,她手腳並用地向後爬,嘴裡發出無意義的嗚咽:“不…不關我的事…是溫管家…他逼我的…他抓了我兒子…我兒子在他手上…”
“兒子?”林晚的瞳孔微微收縮。她低頭,看著自己懷裡因為剛才的動靜和緊張氣氛而再次不安扭動、發出微弱哼唧的嬰兒。那張小小的、皺巴巴的臉蛋,帶著全然的無辜和脆弱。一股同病相憐的尖銳刺痛,混合著滔天的怒火,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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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你的兒子…”林晚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尖銳的、撕裂般的控訴,“你就要來殺我的兒子?!”她握著注射器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針筒裡那半管透明的液體隨著她的顫抖微微晃動。
就在這時——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無比清晰的金屬摩擦聲響起。
icu那扇厚重的、象征著生死隔絕的金屬門,無聲地…被拉開了一道細細的縫隙!
一道清冷的光線從門內透出,斜斜地打在走廊冰冷的地磚上。縫隙裡,出現了一張臉。
沈聿深的臉。
他躺在裡麵一張可以移動的、帶著各種複雜管線和儀器的高級病床上,被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小心翼翼地推著,顯然是要轉移到更高級彆的監護病房。他的臉色依舊是駭人的灰白,嘴唇乾裂毫無血色,胸口貼著電極片,連接著旁邊推車上滴滴作響的心電監護儀。他的眼睛半睜著,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深深的陰影,眼神渙散而空洞,似乎還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和藥物的迷離中,無法聚焦。
但就在門被推開、走廊光線投入的瞬間,他那渙散的目光,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移了過來。
他的視線,越過了癱軟在地、失魂落魄的趙梅。
越過了靠在牆邊、渾身浴血、如同瀕死凶獸般緊盯著這邊的陳鋒。
最終,落在了門縫正前方——那個抱著嬰兒、右手緊握著一支閃著寒光注射器的女人身上。
他的目光,極其艱難地、如同生了鏽的齒輪般,緩緩聚焦。
他看到了她沾滿血汙和淚痕、卻燃燒著熊熊怒火的臉。
看到了她懷裡那個小小的、正在不安扭動的繈褓。
看到了她緊握在右手中…那支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致命微光的注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