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從超市回來,林晚的話又變少了。
儘管她沒有再次提及街角那個與蘇晚相似的背影,但沈聿深能夠敏銳地察覺到,她那剛剛才稍微放鬆下來的神經,又在不知不覺間緊繃了起來。
到了晚上,當他們一同躺在床上準備入睡時,她雖然不再像之前那樣刻意地背對著他,但她的身體卻總是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仿佛在潛意識裡保持著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
沈聿深對她的這些細微變化了然於心,他心中既焦急又心疼,但卻不敢輕易地開口向她保證什麼。因為他深知,此時此刻,無論他說多少句“彆怕”或者“有我在”,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他明白,要想讓她重新找回那份被擊碎得支離破碎的安全感,他必須通過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
於是,沈聿深果斷地讓老刀增加了在暗處保護他們的人手,將家附近的每一個角落都嚴密地監控起來,確保沒有任何潛在的危險能夠靠近他們。
而他自己,則將更多的時間都花在了家裡,幾乎變成了一個全職的“家庭煮夫”。
公司裡的高管們對此也漸漸習以為常,他們在視頻會議中,偶爾會聽到從背景音裡傳來小孩子的咿呀學語聲,或者看到老板的屏幕上突然飄過一截粉色的圍裙帶子。
這些小小的插曲,雖然讓人感到有些意外,但也從側麵反映出沈聿深對家庭的重視和他為了讓她安心所做出的努力。
這天深夜,外麵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沈聿深在書房處理完最後一份郵件,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回到臥室。林晚已經睡了,但眉頭微微蹙著,睡得並不安穩。
他輕手輕腳躺下,剛閉上眼,就聽見林晚那邊傳來細微的動靜。她好像在做噩夢,呼吸變得急促,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角,嘴裡含糊地囈語著什麼。
沈聿深立刻清醒過來,側過身,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看著她。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兒子那樣,低聲道:“晚晚,沒事,做夢呢,沒事啊……”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卻奇異地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林晚在他的輕拍和低語中,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呼吸也逐漸平穩,隻是額頭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沈聿深鬆了口氣,卻沒了睡意。他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心裡堵得難受。他知道,那個噩夢,多半跟自己有關,跟蘇晚有關。
他悄悄起身,去了客廳,想給自己倒杯水。路過兒子房間,進去看了看,阿姨早早的把小家夥哄睡了,小家夥睡得很沉,小肚子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無憂無慮。他順手替兒子掖好被角,心裡愈發堅定。
回到客廳,他也沒開大燈,就著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光影,坐在沙發上發呆。雨聲敲打著玻璃,更顯得夜裡寂靜。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聽到臥室門輕輕響動。回頭一看,林晚穿著睡衣走了出來,臉色有些蒼白。
“吵醒你了?”沈聿深立刻站起來。
林晚搖搖頭,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軟糯:“沒有,渴了。”她走到飲水機旁接了杯水,小口喝著。
兩人一時無話,客廳裡隻有飲水機咕咚的聲音和窗外的雨聲。
“我……剛才做噩夢了。”林晚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像是因為夜色太靜,才敢說出來。
“嗯,我知道。”沈聿深走近幾步,站在她身邊,保持著不至於讓她感到壓迫的距離,“夢見什麼了?”
林晚捧著水杯,指尖微微用力:“夢見……你又不見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
沈聿深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疼。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放得更柔:“小傻瓜,我就在這兒,哪兒也不去。”
林晚沒接話,隻是低頭看著水杯裡晃動的波紋。
沉默再次蔓延。沈聿深看著她單薄的肩膀,心裡有個念頭蠢蠢欲動。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開口:“晚晚,你……餓不餓?”
“啊?”林晚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著他。這大半夜的,問這個乾嘛?
沈聿深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我有點餓了。突然想喝點熱乎的。樓下街角那邊,有家二十四小時的豆漿店,他家的現磨豆漿和油條挺好的……要不要,一起去?”
他說完,自己都覺得這提議有點突兀和幼稚。大半夜的,下著雨,跑去喝豆漿?
林晚也愣了一下,看著沈聿深。男人站在昏暗的光線裡,眼神裡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期待,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跟他平時在商場上運籌帷幄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想起剛才夢裡那種無處著落的恐慌,再看看眼前這個真實存在,甚至有點笨拙地向她發出邀請的男人,心裡那層硬殼,好像又被敲開了一絲縫隙。
外麵的雨聲聽起來有點冷,但他說……熱乎的豆漿。
鬼使神差地,她點了點頭:“……好。”
沈聿深眼睛瞬間就亮了,像是得到了什麼天大的獎勵。“那你穿件外套,夜裡涼,我去拿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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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動作迅速地拿了把大傘,又給林晚拿了件薄外套。兩人輕手輕腳地換了鞋,出了門。
電梯下行,狹小的空間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沈聿深站在林晚身邊,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家裡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香味,心裡覺得無比踏實。
雨不大,毛毛雨絲在路燈下閃著光。沈聿深撐著傘,大半都傾向林晚那邊,自己的半邊肩膀很快就被打濕了。林晚注意到了,默默地把手穿進他的臂彎,往他身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