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孫師叔離得稍遠,反應也快,瞬間撐起了一層薄薄的靈力護罩。饒是如此,幾塊飛濺的碎渣還是狠狠砸在護罩上,發出“砰砰”悶響,震得他護罩一陣波動。更有大片大片粘稠、散發著怪味的陳年藥渣粉末,如同下雨般飄落,糊了他滿頭滿臉,將他那身整潔的管事袍染得一片狼藉,精心打理的胡須上也掛滿了黑灰。
他氣得渾身發抖,胡須直翹,指著那還在噴吐黑煙的丹爐,想罵卻先被嗆得劇烈咳嗽起來:“咳咳……成何體統!咳咳……胡鬨!簡直是胡鬨!”
柳如煙在陳實啟動符籙的瞬間就下意識地躲到了他身後畢竟是她親自“抓”來的救星),此刻小臉煞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如同地獄般的混亂景象,小手緊緊抓著陳實的後衣襟,聲音都變了調:“師……師兄!這……這也太……”
陳實自己也傻眼了!他預想過符籙可能會有點效果,可能會吸下點碎渣,但萬萬沒想到動靜會這麼大!這哪裡是清潔?這分明是拆爐子啊!
看著那些抱頭鼠竄、慘叫連連的丹房弟子,還有那位被糊成了“灶王爺”的孫師叔,他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頭皮陣陣發麻。完了完了完了!這下簍子捅得更大了!他幾乎能想象到憤怒的孫師叔會如何處置自己——掃茅房?怕不是要掃到地老天荒!
他下意識地想中斷符籙,但此刻那些符籙在丹爐內部混亂的能量場中,如同脫韁的野馬,根本不受他那一丁點微弱氣息的控製了!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場“焦糊風暴”持續肆虐。
混亂持續了足足小半盞茶的時間。噴射的力道終於開始減弱,彌漫的黑色粉塵也漸漸沉降。整個丹房如同被潑了墨,地麵、牆壁、藥架、甚至屋頂的橫梁上,都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黑灰。
幸存的幾個藥草架子歪歪斜斜,上麵殘餘的藥材也蒙上了一層黑紗。空氣中那股焦糊味被濃烈的灰塵味取代,依舊嗆得人難受。
幾個丹房弟子灰頭土臉,如同剛從煤堆裡爬出來,一邊劇烈咳嗽,一邊手忙腳亂地拍打著身上的黑灰,臉上、脖子上、衣服上全是黑一道白一道的狼狽痕跡,看向陳實的眼神充滿了驚懼和怨毒,但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茫然。
孫師叔撤掉了靈力護罩,臉色鐵青,花白的頭發和胡須上沾滿了灰黑色的粉末,昂貴的管事袍更是慘不忍睹。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抖了抖袖子,簌簌落下無數黑灰。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滔天的怒火,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射向躲在陳實身後的柳如煙和一臉心虛的陳實。
“柳如煙!還有你!陳實!”他的聲音因為憤怒和嗆咳而嘶啞,“你們……你們……”他氣得手指都在哆嗦,一時竟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這場災難。掃三年茅房?扣光貢獻點?此刻看來都太輕了!
就在這時,一個離丹爐最近、被糊得最慘的弟子,一邊擦著被黑灰迷住的眼睛,一邊下意識地抬頭看向那個罪魁禍首——巨大的丹爐。
“咦?”他發出一聲驚疑不定的輕呼,也顧不上滿臉的黑灰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睜開,臉上瞬間布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師……師叔!你們快看!爐……爐子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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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驚呼,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孫師叔滿腔的怒火和訓斥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嚨裡,他猛地轉過頭,銳利的目光投向那尊巨大的青黑丹爐。
隻見爐口處,之前那層厚實堅硬、堵得嚴絲合縫的“玄鐵焦”已經消失無蹤!爐口敞開,露出了裡麵幽深的空間。而在那敞開的口子下方,爐膛的內壁……
光潔如新!
是的,光潔如新!仿佛剛剛被最細密的砂紙精心打磨過,又用最清澈的靈泉反複衝刷過!青黑色的玄鐵爐壁在丹房內略顯昏暗的光線下,竟然隱隱反射出一種溫潤而內斂的金屬光澤!之前那些附著在內壁上的、層層疊疊的焦黑硬殼、藥垢殘留、經年累月積攢下的頑固汙漬……統統不見了蹤影!
整個爐膛內壁光滑、平整、乾淨得不可思議!乾淨得甚至能清晰地映照出丹房頂部橫梁的模糊倒影!與丹房內其他狼藉不堪、灰頭土臉的景象形成了極其刺眼、極其荒誕的對比!
死寂。
絕對的死寂瞬間籠罩了整個丹房。
所有的咳嗽聲、抱怨聲、拍打灰塵的聲音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敞開的爐口和裡麵光可鑒人的內壁。
這怎麼可能?!
那可是連特製“化金水”都要浸泡七天的“玄鐵焦”和積年老垢啊!就這麼被一堆雜役畫的、看起來像廢紙的破符籙……給吸沒了?還吸得這麼乾淨?比他們用淨塵術配合藥水刷洗十遍還要乾淨百倍!
巨大的荒謬感和認知衝擊讓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語的能力。時間仿佛凝固了,隻剩下空氣中懸浮的細微塵埃在光柱中緩緩沉浮。
“成……成了?”一個顫抖的、帶著巨大驚喜和難以置信的聲音打破了死寂。
柳如煙從陳實身後猛地探出頭,那雙還帶著淚痕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那光潔如新的爐膛內壁。
臉上的黑灰也掩蓋不住她瞬間迸發出的巨大喜悅和劫後餘生的狂喜!她甚至忘記了孫師叔還在旁邊,激動得一把抓住陳實的手臂,拉到自己胸前用力搖晃起來,聲音因為激動而拔得又尖又高:
“成了!真的成了!師兄!你太厲害了!你的清潔符比丹房的淨塵術厲害一百倍!不!一萬倍!!”她的小臉因為興奮漲得通紅,之前的絕望和眼淚早已拋到了九霄雲外,隻剩下滿滿的崇拜和感激——這一刻,她無比慶幸自己親自去後山抓來了這個其貌不揚的胖子雜役!“師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貢獻點保住了!我的凝香丸分你一半!不!分你一大半!”
她的歡呼雀躍在寂靜的丹房裡顯得格外響亮,也終於驚醒了其他石化的人。
孫師叔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鐵青的臉色變幻不定,由極致的憤怒,到極致的震驚,再到一種無法理解的茫然和……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他死死盯著那光潔的爐壁,又猛地轉向一臉呆滯、似乎還沒從這場風暴中回過神來的陳實,眼神複雜到了極點。那堆廢紙……這小子……到底什麼來路?
那幾個灰頭土臉的丹房弟子,臉上的怨毒和驚懼還未完全退去,就被眼前這顛覆常識的一幕徹底衝垮,隻剩下呆滯和茫然。他們看看爐子,又看看那個穿著破舊雜役服、看起來又慫又呆的胖子,腦子一片空白。
陳實被柳如煙晃得頭暈眼花,手臂被抓得生疼。他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那乾淨得不像話的爐膛內壁,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布包符籙全用光了),再感受著體內那幾乎被徹底榨乾、空空蕩蕩的虛弱感,以及周圍那一道道如同看怪物般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一股巨大的疲憊和劫後餘生的慶幸猛地湧了上來,瞬間抽乾了他所有的力氣。他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沉重的身體,撲通一聲,一屁股癱坐在了冰冷、布滿黑灰的地麵上,濺起一小片塵埃。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混合著臉上的黑灰流下來,在臉上衝出幾道滑稽的小溝。他抬起袖子,胡亂地抹了一把臉,結果越抹越花。
他望著還在興奮得手舞足蹈、嘴裡不停念叨著“師兄最厲害”的柳如煙,又瞥了一眼那位臉色變幻莫測、眼神銳利得能把他戳穿的孫師叔,最後目光掃過那幾個如同泥塑木雕、滿身黑灰的丹房弟子……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荒誕、後怕、心疼符籙成本)和一點點成就感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
他扯了扯嘴角想壞笑,卻隻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帶著濃濃疲憊和心痛的歎息,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寂靜的丹房:
“下次……得加錢……要不100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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