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所用,是何功法?!”
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如同審判的驚雷,在肅穆的側廳內轟然炸響,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在陳實那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上!
陳實渾身猛地一哆嗦,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他死死抵著冰冷門板的後背瞬間繃緊,冷汗如同決堤的洪水,刷地一下浸透了裡衣,冰涼的布料緊貼著皮膚,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鐵爪,瞬間攥緊了他的心臟,勒得他幾乎窒息!
功法?哪有什麼功法!
那純粹是嚇出來的!是無數次在後山懸崖邊掃地被逼出來的保命本能!是體感增強預警炸裂時,身體先於大腦的絕望掙紮!是那本破書上歪歪扭扭批注的“順勢而為”在他腦子裡留下的最後一點求生印記!
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粗糙的砂紙堵住,乾澀發緊,隻能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漏氣的嘶啞聲。巨大的恐慌讓他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辯解、所有的解釋,在長老那洞穿一切的目光下,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如此可笑!
他想說“我沒功法”,想說“我就是瞎蒙的”,想說“掃把自己動的”……但這些話,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絕倫!誰會信?長老們會信嗎?他們隻會覺得自己在狡辯,在藐視宗門的威嚴!
冷汗順著他的額角、鬢角瘋狂滑落,彙聚到下巴尖,沉重地滴落在光潔如鏡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啪嗒…啪嗒…那細微的聲音,在這死寂的廳堂裡,如同喪鐘般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死死地低著頭,目光死死鎖在自己那雙沾滿灰塵、破舊不堪的雜役布鞋上,仿佛那裡是他最後的避難所。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壓力而無法抑製地顫抖著,連帶著撐住門板的手指都在微微痙攣。
廳內,那五道如同實質利劍般的目光,依舊牢牢地釘在他身上。空氣凝固得如同萬載玄冰,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那無聲的壓力,比任何嗬斥和逼問都更加恐怖,仿佛要將他的靈魂都碾碎成齏粉!
就在陳實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無言的恐怖徹底壓垮、精神瀕臨崩潰的邊緣時。
“哼。”
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明顯不耐的冷哼,如同冰錐般刺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聲音來自左側。陳實眼角的餘光,勉強能看到一雙繡著繁複雲雷紋、邊緣鑲嵌著細碎靈玉的錦靴微微向前挪動了半步。
是那位麵容清臒、眼神銳利如鷹隼、剛才最先開口質問的長老。他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鬱和審視,顯然對陳實的沉默極度不滿。
“裝聾作啞,就能蒙混過關?”清臒長老的聲音冰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區區雜役,身懷如此精妙卸力之法,豈是尋常?說!師承何人?潛入我青雲宗,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四個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陳實的耳朵!他隻覺得一股寒氣瞬間從尾椎骨直衝頭頂,頭皮陣陣發麻!這帽子扣得太大了!這是要把他當奸細處置啊!
“不……不是……”陳實終於從喉嚨深處擠出一點嘶啞破碎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的辯解,“弟子……弟子沒有……弟子真的……就是……就是掃地的……剛才……剛才那是……是運氣……是掃把……它自己……”
“夠了!”
清臒長老厲聲打斷,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一股無形的、如同山嶽般沉重的威壓驟然爆發,精準地籠罩在陳實身上!
噗通!
陳實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膝蓋一軟,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麵上!膝蓋骨撞擊石板的劇痛瞬間傳來,卻遠不及那精神上被碾壓的萬分之一!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擠壓!眼前陣陣發黑,耳朵裡嗡鳴不止,連呼吸都變得極其困難!那恐怖的威壓,讓他感覺自己渺小得如同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會被徹底撕碎!
“冥頑不靈!”清臒長老眼中寒光更盛,顯然動了真怒。他袍袖微動,似乎就要采取更嚴厲的手段。
“玄機師弟,稍安勿躁。”一個平和溫潤的聲音及時響起,如同春風拂過冰麵,瞬間中和了那恐怖的威壓。
開口的是坐在主位稍側、那位須發皆白、麵容慈和的老者。他正是之前在大典上宣布“肅靜”的青雲宗宗主,青雲子。此刻,他臉上帶著一絲無奈和勸誡,看向那位清臒的玄機長老。
“此子身份來曆,雜役處自有詳實記錄,乃根底清白之人。‘掃把救橋’一事,亦有卷宗佐證,並非虛言。”青雲子宗主的聲音不疾不徐,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至於方才之舉……驚世駭俗,確非常理可度。然,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或有機緣巧合,或有我等尚未參透之玄妙。與其妄加揣測,不如……驗明正身。”
“驗明正身”四個字一出,廳內幾位長老的目光都微微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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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子宗主的目光轉向陳實,那目光依舊平和,卻帶著洞察一切的深邃。“陳實,起身。”
陳實隻覺得身上那山嶽般的壓力驟然一輕。他如同瀕死的魚重新接觸到空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肺部火辣辣地疼。他掙紮著,用儘全身力氣,才哆哆嗦嗦地從冰冷的地板上爬起來,垂手低頭站著,依舊不敢看任何人。
“上前來。”青雲子宗主指了指側廳中央那片空闊的地麵。
陳實腳步虛浮,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步三晃地挪到廳中央。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上,巨大的恐懼感並未因宗主看似溫和的態度而減少半分。
“取測靈石。”青雲子宗主淡淡吩咐。
侍立在角落的一名內門弟子立刻應聲,快步走到廳內一角。那裡擺放著一個古樸的檀木架子,上麵覆蓋著一塊明黃色的綢布。弟子小心翼翼地揭開綢布,露出下麵一塊約莫半人高的、通體瑩白、溫潤如玉的巨大靈石。
靈石呈不規則的多麵體,表麵光滑流轉著內斂的光澤,內部仿佛有氤氳的霧氣在緩緩流動,散發出一種純淨而溫和的能量波動。這便是修仙界用來檢測靈根資質最基礎、也最通用的法器——測靈石!
當那塊巨大的瑩白靈石完全顯露在眼前時,陳實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墜入無底深淵。
來了……終究還是來了……
他太熟悉這東西了!穿越過來占據這具身體時,原主殘留的記憶裡就有關於它的畫麵——冰冷,絕望,宣判死刑般的灰暗!那是刻在原主靈魂深處的恥辱烙印!
兩名內門弟子合力,小心翼翼地將沉重的測靈石抬到廳中央,穩穩地放置在陳實麵前。
“將雙手,置於靈石之上。”青雲子宗主的聲音平靜無波。
陳實看著眼前這塊散發著柔和光暈、卻如同噬人巨獸般的石頭,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他伸出雙手,那雙手因為恐懼和脫力而抖得不成樣子,上麵還沾著之前掃地的灰塵和汗漬。他顫抖著,如同即將觸摸燒紅烙鐵般,極其緩慢地、帶著巨大的抗拒,將自己的掌心,輕輕貼在了那冰涼光滑的靈石表麵。
觸手冰涼,細膩溫潤,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
就在陳實雙手接觸測靈石的刹那!
嗡——!
那塊巨大的瑩白靈石,內部氤氳的霧氣驟然劇烈翻滾起來!整塊石頭猛地爆發出無比璀璨、無比奪目的光芒!那光芒是如此熾烈,如此純淨,瞬間照亮了整個肅穆的側廳,甚至壓過了窗外透進來的天光!仿佛一顆小太陽在廳內誕生!強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廳內幾位長老,包括青雲子宗主,眼中都瞬間爆發出精芒!玄機長老緊鎖的眉頭甚至都微微舒展了一絲!如此強烈的反應?!難道……難道這貌不驚人的雜役胖子,竟是深藏不露的絕世奇才?方才那神乎其技的卸力之法,竟是真的源於某種不為人知的強大天賦?!
連陳實自己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驚呆了!怎麼回事?!原主的記憶裡,測靈石接觸時明明隻是毫無反應的一片死灰啊!這刺眼的光芒……
然而,這念頭還未轉完,異變陡生!
那爆發到極致、仿佛要將整個廳堂都點燃的璀璨光芒,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嚨!光芒瞬間開始急劇收縮、黯淡!速度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僅僅一息!
剛才還如同小太陽般耀眼奪目的測靈石,光芒徹底斂去!不,不是斂去!是徹底熄滅!
整塊巨大的靈石,瞬間變得灰暗!死寂!毫無光澤!如同最普通、最劣質的頑石!那溫潤如玉的質感消失了,隻剩下一種粗糙、沉悶、毫無生機的灰敗!內部那氤氳流動的霧氣也徹底凝固、消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死灰。
一片死灰。
測靈石徹底沉寂下來,如同燃儘的木炭,再無一絲一毫的能量波動。那灰敗的顏色,在明亮肅穆的側廳裡,顯得如此刺眼,如此……絕望。
“這……”侍立的內門弟子失聲驚呼。
五位長老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期待、驚訝、疑惑……所有的情緒,都在那死寂的灰敗光芒中,化為一片愕然的空白。
青雲子宗主眼中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但很快恢複了平靜。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和,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
“無靈根,資質……下下等。”